第三章 位置博弈(3 / 3)

“是啊,他表麵上不是裝不粘鍋麼?這次卻動用前妻的關係拚命幫甘霖拉貸款。”孫濤擠眉弄眼,表情猥瑣,“而他前妻之所以能搞定這事,就因為她是工業銀行行長任孝和的情婦,你說這都算什麼關係啊!”

“一個小白臉,一個綠帽龜。”何士強脫口而出,四人對望一眼,會意地哈哈大笑,鄧漢文摸張牌,便把牌推倒,不緊不慢地說:“自摸。甘霖在拉謝帆沒錯,他也必須要拉謝帆,不過未必拉得緊,那小子我了解,表麵斯文老實,內裏又奸又滑,就一君子劍嶽不群,沒那麼容易吊死在他那棵樹上。”

“那老大你的意思,是謝帆還沒站在甘霖那邊?”徐明德邊掏出籌碼邊說,“甘霖賣給他多大麵子,不但上門拜訪謝國棟,還把他堂弟都升到采購部當副經理。”

“這隻能證明甘霖在使勁拉他,而當前甘霖也必須拉他。”鄧漢文將牌推進麻將機裏,拿起茶杯,悠閑地吹散杯口熱氣,“但甘霖太多疑,有利用價值就是寶,沒利用價值就是草,而且頤指氣使,不為下麵的人著想,過河拆橋的事,你們又不是沒見過。郭耀先出事,全拜甘霖所賜,我得到的確切消息,是他去舉報的!”

雖然早有傳言說是甘霖所為,但得到確認時,三人還是驚訝不已,麵麵相覷,何士強咬著牙齒罵道:“真是心狠手辣,竟把人往死裏弄。”

鄧漢文放下茶杯,一邊砌牌一邊說:“心腸如此狠毒,誰敢真心跟他?對謝帆,沒必要打壓,越對付他,反而將他往甘霖那邊推。表麵上要更支持他工作,等著看戲,如果我沒料錯,他們麵合心不合,明爭暗鬥是早晚的事,不會用人者,永遠成不了大事。我們可以適當添把柴,加點火,加幾根刺進去,讓他們反目得更快些。”

“鄧總,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添柴?”說到正事,三個人摸牌的手全停下來,眼光齊刷刷望向鄧漢文,何士強率先問。

“甘霖不是多疑,最討厭不忠心的人麼?那就讓他疑心再大一點。”鄧漢文說得輕描淡寫,“放一個風聲,這次的貸款,甘霖和謝帆的前妻勾結,拿了巨額回扣。”

“高招!”何士強忍不住拍案叫絕,“這些事一傳開,甘霖就算不把矛頭對準謝帆,也難再信任他,而謝帆就是有一百張口,也解釋不清。”

“流言的好處,就是想解釋還沒地解釋去,自古以來,對多疑的人,沒什麼比反間計更有殺傷力的武器了。”鄧漢文眼神中升起濃濃的寒意,“就算謝帆想靠,我偏讓甘霖往外推。對了,小孫,最近老溫是不是不太對頭?”

“是啊,他最近老是請假,一來就躲在辦公室裏,還把門鎖了,有事都難找他。”孫濤眨巴著眼,壓低聲音,“他和郭耀先可是穿一條褲子的,這回該是快玩完了?”

“不奇怪。”徐明德打出一張五萬,“郭進去是因為錢,而溫是財務總監,要走錢必須經過他,兩人狼狽為奸,公司誰不知道?郭一出事,我就估摸著溫要倒黴,沒想到居然能撐這麼久。”

“他一出事,那你的機會可來了。”何士強的視線轉向左手邊的孫濤,笑嘻嘻地說,“說不定很快就叫孫總咯。”

“那還不是靠三位老大多提攜。”何士強是人事總監,鄧漢文是副總,還有個班子成員徐明德,三人聯手,要推自己當上財務總監並非天方夜譚,每次想到這,孫濤就覺得熱血沸騰,有時不我與的豪情壯誌,隻眼巴巴地盼著溫華通趕緊滾蛋,騰出屁股下的寶座。

鄧漢文平穩地將孫濤打出的二條杠下,緩緩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隻等機會。貸款來了,下一步就是招標,甘霖對這事那麼熱心,我看不隻為成績那麼簡單,以後還有得玩的。老徐,孩子的病怎樣了?”

說到寶貝兒子,徐明德的目光一黯,歎氣說:“還沒找到合適的腎源,動不了手術,隻能繼續透析,唉,可憐這孩子,小小年紀就遭罪,我真恨不得去替他承受。”

輕鬆的氛圍蒙上一股子沉重,鄧漢文拍拍他的肩膀,說:“耐心點,中國十三億人口,遲早會找到腎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開口。”

何士強手氣越來越差,連續放炮,氣得茶水喝到嘴裏沒半點味道,走出房間,到車子的後備廂拿瓶國窖1573進來,叫服務員拿盤花生,邊倒酒邊說:“這茶越喝越困,還是喝點酒才能神清氣爽,誰陪我喝?”

其他三人都搖頭,鄧漢文提醒說:“老何,酒這東西適量就好,酒駕抓得這麼嚴,你待會兒還要開車,就不怕被查?”

“北洲那麼大,車輛那麼多,哪會那麼湊巧就被查到?我開車十幾年,從沒和交警打過交道。”何士強沒放在心上,“就喝三兩漱漱口,我酒量你們還不清楚麼?沒事的,這點酒不是喝醉的,而是提神。”

“就怕你上得山多終遇虎。”鄧漢文說。何士強好酒在全集團是出了名的,都知道這位人事總監無酒不歡,就連早飯都要喝兩杯,午餐和晚餐不用說,吃什麼無所謂,酒一定要好。求他辦事,送幾瓶好酒投其所好肯定沒錯。以前他酒量好,兩斤不在話下,一喝起來很猛,去年喝到胃出血,大病一場,痊愈後酒量退步很多,喝酒也有所節製,隻是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酒癮還在,不喝酒對他來說,和不要命差不多。

“沒事的,什麼酒後查車,說得那麼嚴重,我看就是一陣風的行動,嚇唬些膽小的。”何士強說,端著酒杯喝得有滋有味,還真連和兩把,高興得眉開眼笑,其他三人知道他的德行,隻能一笑而過。

吃完飯,甘霖帶謝帆、劉長川到北洲最大最豪華的帝皇夜總會唱歌。他對這輕車熟路,讓媽咪安排模特過來陪酒,美女們一排拉開,個個身材火辣,相貌美豔,媚眼如絲,性感誘人,包廂幾乎成了瓦力十足的發電廠,電得男人七葷八素,不知天上人間。挑好模特,開兩瓶皇家禮炮,三人喝酒唱歌搖色子,氣氛高漲。

喝到十二點多,趁甘霖拿起手機到小房間接電話,劉長川一屁股挪到謝帆身邊,拍著額頭連聲說:“好久沒喝這麼高,他還真是肯下血本。”

謝帆麵上若無其事,熱情逢迎,但為潘依彤的事,內心卻窩著團火。他酒喝下不少,腦袋有點發熱,用極低的聲音在劉輝耳邊嘀咕著說:“什麼血本,一張單一個簽名而已。”

劉長川一愣,詫異地看看謝帆,拍拍謝帆日益隆起的肚腩,低聲提醒,“你沒事吧?心知肚明就好,說這話可不像你的做派。”

“我有什麼做派?”那句話脫口而出後謝帆立即後悔,舉起酒杯掩飾,“一句酒話而已。”

劉長川眼光一閃,哈哈一笑幹了杯中酒,雖然兩人關係不錯,但謝帆對剛才一瞬間失態依舊懊惱不已,暗自警醒,吩咐公主拿來熱毛巾敷臉,掩飾著笑說:“不管咋說,今晚這待遇也夠高了,哈哈。”

劉長川神神秘秘地笑笑:“你知道他拉我幹嗎?要我去聯係省裏或國家一級的媒體,來給領海做宣傳報道,說穿了,不就宣傳他唄。”

“這麼快就要露臉?”

“是啊,操之過急,他才上來多久,領海再大的成績,有多少能記他頭上。”劉長川搖晃手裏的酒杯,視線隨著轉動,聳聳肩膀,“不過宣傳就是拿錢鋪路,他想出風頭,經費給夠,給他吹上天都沒問題。”

好大喜功,沉不住氣。謝帆腦中烙下對甘霖的八字評語,不動聲色地說,“他是一把手,這事又不用上班子會,想怎麼做他說了算,你照做就成了。”

劉長川的眼神在謝帆臉上轉動,“兄弟,你幫他把貸款搞定,現在全公司都說你是鐵杆的甘派,怎麼看來不太像?”

“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有點判斷力沒有?”聽到這話,謝帆的酒意頓時退不少,他最擔心會有說法,現在看來已不可避免。如果甘霖根基紮實,能為自己擋風遮雨還好,問題是他並不牢靠,更何況此人的做派手段,令人膽寒,比郭耀先還心黑手辣,卻缺少那份大氣隱忍,有小聰明,沒大智慧,依托不得,真站在他那邊,哪天風向一變,自己便跟著跳海。劉長川本來是郭耀先一派,和兩位副總的關係一般,大樹倒了,甘霖又大力拉攏,順勢靠過去正常不過。而謝帆的處事喜歡玩平衡,稍有傾斜難免,但把砝碼全部投到一個籃子,風險巨大,不是他的作風,何況這籃子自身飄搖不定,八麵漏風。於是他含糊著說:“嘴長在別人臉上,是或不是,隨他們嚼舌頭吧。”

劉長川顯然不信謝帆的說法,眼神帶著狐疑,卻又不好追問。謝帆不去管他,拉著小姐繼續喝酒,甘霖回到包廂,將兩張房卡分別遞給他們,“今晚別回去,房間已開好,好好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