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中美談談停停十五年周恩來基辛格費籌謀(1)
“我們是老朋友了,我對你不講假話,我看你也不講假話的。”毛澤東仍是十分坦誠。基辛格羨慕地說:“中國人太精細微妙了,到底經曆了幾千年文明的熏陶。”全美國都發愣了!全世界都吃驚了!幾乎所有的電波都在載送這個消息,幾乎所有的語言都在談論這個消息。聯大剛才已以七十六票對三十五票通過接納中國,並驅逐台灣。
中美“吊膀子”,斯諾做“紅娘”
中南海。南海昔日碧波粼粼的水麵已經結了冰。晶瑩潔白的冰麵將岸邊豐澤園那道蜿蜒的紅牆襯得更紅。牆內四合院中那七棵古柏的枝頭依然蒼綠。
1970年12月18日上午,在北屋西頭的書房裏,毛澤東和老朋友斯諾坐在沙發裏談得正酣。書房的四邊都擺滿了高大的書架,架上擺滿了書,有中文書,也有外文書,許多書籍中插有寫著注釋的紙條。大寫字台上高高地堆著書刊和手稿。給斯諾的印象,這兒更像一位大作家的工作室。
毛澤東一邊吸煙,一邊和斯諾交談。煙吸得很厲害,間或有一兩聲咳嗽。斯諾關切地說:
“主席已經吸了幾十年煙了。”
毛澤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潤喉,說:“醫生勸我戒煙。我戒過。戒不掉。”
“我這次舊地重遊,還去了保安一趟。”斯諾說。
“我們是老朋友了,我對你不講假話,我看你也不講假話的。”毛澤東仍是十分坦誠。“是嗬。我第一次到保安,還擔心村裏的農民要‘共我的產’,分掉我帶去的東西。當我離開的時候,感覺好像不是回家,而是離家了。”斯諾說的很真誠。
毛澤東笑了:“怪不得麥卡錫把你當作‘赤匪’。”
“我給兒子起了個名字叫‘西安’,表示對紅軍的祝願和懷念,就更像‘赤匪’了。”斯諾又說。
毛澤東問:“我聽講,前兩年你想來,有人反對?”
“我寫過信來要求的。”斯諾答。
“在1967年和1968年這兩年中,反對你到中國來的那些官們是一幫極左分子,他們在一段時間內還奪過外交部的權。但是這些人都早被清除出去了。”毛澤東說。
斯諾說:“我記得,1965年1月,你同我談話時,曾說過中國確有個人崇拜——”
毛澤東說:“那時的情況是需要更多的個人崇拜。現在就不同了,崇拜得過分了,搞了許多形式主義。比如什麼‘四個偉大’,討嫌!在過去幾年中,有必要搞點個人崇拜,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
毛澤東在談到個人崇拜時,是動了點情緒的。他很明白這一點,隻有他自己才了解這一切。他讓斯諾上天安門看到了個人崇拜,看到了他作為領袖的絕對權威及無上優越,看到了他在億萬中國人民心目中的形象。他的手臂在天安門城樓上一揮動,人們的情感就會像波浪一樣翻騰,甚至不惜在他的指引下去赴湯蹈火。他的聲音從中南海的書房裏發出來,億萬人民會懷著虔誠的激情當作必須絕對服從、甚至超越了法律的最高指示。可是,他的內心卻是十分孤獨的。在中南海紅牆內豐澤園的書屋裏,他已經很難單獨同什麼人促膝談心、交流感情,沒有任何人可以跟他討論,沒有任何人可以跟他辯解,他的副統帥也說得很明白,隻要是他的話,“理解的執行,不理解的也執行,在執行中加深理解……”他的內心活動,隻有同像斯諾那樣的異國朋友,才能披露一點兒。他的心是痛苦的,孤獨的。
曆史往往會驚人地重複。1965年,毛澤東對斯諾談要搞點個人崇拜,是為了讓劉少奇下台;這次,講“四個偉大”討嫌,盡管斯諾還沒有理解其深意,可是曆史學家在今天可以據此斷定,毛澤東已經覺察了林彪一夥的用心了。他又在考慮林彪是不是“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了。
在這年3月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他提出了改變國家體製,不設國家主席的建議。會上大家同意了。可是,4月份林彪又提出設國家主席,並虛偽地建議由毛澤東擔任國家主席。毛澤東在林的報告上批示:“我不能再做此事,此議不妥當。”此後半年內,他講了六次不設國家主席,他不擔任國家主席。人家就是不聽。林彪還是強調不設國家主席,國家就沒個頭。他警覺了,還說“一句頂一萬句”呐,狗屁!八九月間,廬山會議上,林彪不打招呼,突然在會上拋出反對所謂有人否定毛主席是天才的講話。陳伯達接著搶先作了吹捧林彪、堅持設國家主席的發言,打亂了議程,引起廬山的一場混亂,“大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他識破了這夥人的陰謀,嚴厲地批評了陳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