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如約而至,輕輕推門走進院中,看到他仍是一襲白衣,正坐在花間撫琴,身邊依然有蝴蝶飛舞跟隨,我心中奇怪,難道他和香妃一樣,也身有異香嗎?專心撫琴的他並沒有發現我,我也正好趁此機會窺探他的琴藝,他如此清高自負,不知水平究竟如何?他正在彈的是琴,古代稱之為琴,現代人則稱之為古琴,古琴和箏看上去外形極為相似,因此常有人把琴與箏混淆,還常常看到一些電視劇的畫麵裏人物彈的是琴,配樂使用的卻是箏的音樂,令人啼笑皆非。其實琴與箏不光是彈奏技法還是音色上都大相徑庭,箏的音色更趨明快,而琴的音色更為古樸。中國的古琴藝術源遠流長,但可惜的是到了現代,卻漸漸失去了市場,現代人早已變得虛華浮躁的心越來越難以平心靜氣地去領會古琴那蘊含深厚,意境深遠的精神了。
隻見他雙眉微蹙,披散的長發隨風飄動,手指嫻熟地在琴間舞動,那琴音竟似聲聲彈在我的心上,耳邊的聲音竟漸漸模糊下去,腦海裏的影像卻逐漸清晰:“我要的是偶像麵孔,她不適合......”“於曉菲那老女人,我可憐她才給她點溫柔......”孤獨地麵對冷冷寒夜,我痛苦地吞下安眠藥片......琴音如魔咒般摧生著我的心傷,就在我因回憶的痛苦支持不住快崩潰的時候,琴音卻忽地嘎然而止,我也終於從惡夢中解脫,重新回到了現實,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單九琴已站起來,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尷尬地擦去淚痕:“單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剛才之琴音並未聽出有什麼轉折變化特別之處,卻能摧生引領人的情緒,將人心玩弄於十指之間,這才是演奏的最高境界,真令人佩服。”這番話我說得真誠之極,剛才我確實在他的琴音帶動下著魔了般。
他卻沒有露出半點得意之色,眼神中的的落寞與蕭索更加深了:“琴由心生,剛才我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意去窺探姑娘心中的隱密,恕在下無禮。”說著拱手一揖。
我釋然一笑:“公子多慮了,誰沒有些傷心往事,既是往事,就該讓它隨風逝去,偶爾勾起傷感,也不過如輕煙撫麵,涼風吹來便盡數散去,留不得半點痕跡。做人豈能總是沉迷於過往,而應多往前看!”
這番話我既是說給他聽也是在警醒自己,他燦然一笑:“看不出姑娘還是個豪爽之人,隻是話雖容易,行卻難啊!”
“事在人為,不去試又怎麼知道呢?”我接過他的話。
他不再說話,隻是深深地看著我,望著他黑色的眼眸中亮光閃閃,我的心跳竟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臉也熱了,於曉菲呀,你都老大不小,這是在幹什麼呀!穩住了心神,我接著說道:“咱們還是言歸正傳,開始我們的工作吧!”他輕輕點頭,終於把眼光移向了別處,我也如釋重負地深呼了口氣。
我哼唱的第一首樂曲是約翰.施特勞斯的《維也納森林圓舞曲》,隻見單九琴隻是手握一隻竹笛,並沒有拿紙筆,我疑惑地問:“單公子不用紙筆來記嗎?”他微笑地搖頭:“不必,竹笛一支足矣。”我雖仍有疑問,卻也隻能忍住不發,隻能將《維也納森林圓舞曲》從頭至尾完整地哼唱一遍,沒想到剛待我哼唱完,他已手拿竹笛吹奏起來,聽起來竟是絲毫不差,包括樂曲的情緒,他也拿捏地恰到好處,真是令我瞠目結舌。
他微笑著詢問:“是這樣嗎?”我忙不迭地點頭:“是的,是的。”心裏卻在想怪不得他被稱為第一樂師,果然非同凡想。
“這首樂曲聽起來非常地活潑歡快,使人如沐春風,竟有行走於森林之感,敢問這首樂曲的名字是?”
“單公子對音樂的感覺果然精準,這首樂曲就名為《森林圓舞曲》。”怕他生疑,我把維也納三個字去掉了。
“也是小姐所作?”他倒是一點都不放鬆。
“不,不是,是我以前的一位老師所作。”這回可不敢再大言不慚了,不然施特勞斯他老人家還不得從墳墓裏爬出來把我暴打一頓,約翰先生,喊你聲老師不為過吧。
“圓舞曲?此為何意?”他依然抓住不放。
“圓舞曲是我那位老師創作的一種音樂體裁,這種樂曲是三拍子,不光可以供人欣賞還可以在它的伴奏下進行舞蹈,跳優美的華爾滋。”我隻能一一向他作解釋,也不知他聽不聽的懂。
“華爾滋?”果然,他又皺起了眉頭。
唉,真是越說越麻煩。我索性拉起他在院子裏旋轉起來,邊跳邊在嘴裏哼著《維也納森林圓舞曲》那明快的旋律。他似乎有些被嚇住了,雙手拘束地不敢碰我,但在我的帶動和節奏感強烈的音樂引領下,他漸漸放開了雙手,隨著我一起舞動旋轉起來,我們就那樣在院中舞蹈旋轉,美麗的蝴蝶在我們身邊飛舞,我看到他的眸子更加閃亮起來,原來的落寞蕭索被愉快的笑容一掃而空,我邊哼邊舞邊笑,一曲結束後,我們終於停止了旋轉,他興奮地說道:“你的老師真乃奇才,真是令人暢快淋漓呀!”忽然,他發現自己的手還摟在我的腰間,又扭捏起來,立刻抽回了雙手:“隻是舞蹈時要如此親密,未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