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後起疑 許昌試探(3 / 3)

許昌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太後,為臣耿耿忠心天日可鑒,決無總攬朝政之癡心妄想。”

“看你那個熊樣,哀家又沒想把你怎麼樣,起來說話。”竇太後語氣已是和緩多了。

“謝太後不怪。”許昌依然是臉色煞白。

竇太後當然知道,許昌是自己的親信黨羽,凡事還要依靠他,就好言撫慰道:“哀家豈能不知你心,但皇上無大錯,諸事皆遵懿旨而行,老身不能為了你等日後的榮華富貴,而冒天下之大不韙致皇上於死地,這樣做青史也會不容老身。據哀家看來,皇上不是那種隨意殺戮之人,你們大可不必過於擔心。隻管勤勞國事,吉人自有天相。”

“太後教誨,臣謹記在心。”

“好,這聖旨既然有了,就著你去按旨行事。”

“臣遵命。”

許昌出了長壽宮後,長長籲出一口氣。適才心頭仿佛壓上了一扇磨盤,真有透不出氣的感覺。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竇太後身邊,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從剛才安太後的一番言論中可以明確了一點,那就是她決不會為了效忠於她的臣子們日後的安危,而對當今皇上采取斷然措施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自己也不能死吊在竇太後這一棵樹上,也得為自己留條後路了。他在去往刑部死囚大牢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暗如螢火的油燈,在陰暗潮濕的死牢中,苟延著它那毫無生氣的性命。牆角的亂草中,趙綰、王臧蜷縮著身軀,像兩具已發僵的屍體。常年不得溫飽不見天日,哪裏還會有人的模樣?便桶發出的臭氣,在狹小的空間內彌漫,令乍一人內的許昌胸腹中陣陣作嘔,差一點兒就要噴吐出來。不知為何,他心頭騰起一種悲涼,如同看到日後自己就在這間死牢中重複這二人的景象。

“滾起來,都起來。”獄吏上前用腳狠踢趙、王二人,“許丞相許大人到了,別再裝死了。”

“不得這樣無禮。”許昌斥退獄吏,走上前,彎下腰,滿臉堆笑,“二位大人久違了。”

趙、王二人冷顏以對,誰也沒有開口。

許昌感到陣陣作嘔,用手掩住了鼻子:“這哪裏是人住的地方,簡直連豬舍也不如啊,讓二位大人受委屈了。”

趙綰坐起身,眼睛也不看他:“宰相大人,今日親臨這死囚牢實在是稀罕,是不是給我們報喜來了?”

“咳,”許昌歎息一聲,“實不相瞞,下官今日是奉旨而來,要送兩位大人上路了。”

王臧不由得開懷大笑起來。

許昌費解地問:“大人何故發笑?”

“我們總算盼到這一天了!”

“怎麼,二位大人還期盼早受死刑?”許昌覺得難以理解。

“許大人,你進了這牢房不過片刻時間,就已是喘不過氣來。”趙綰站起,“我二人在這裏被囚一年有餘,堪稱是度日如年哪。早一天處死早一天解脫,這種活法任是誰也會感到生不如死啊!”

許昌點點頭:“我明白了,也完全理解二位大人此時此刻的心情,隻是下官於心不忍。”

“你就不要貓哭老鼠假慈悲了,”王臧明白許昌是他們勢不兩立的政敵,“既有聖旨,就請宣讀吧。”

“不需跪拜聽旨,二位大人過目就是了。”許昌遞過聖旨。

趙綰和王臧閱後,異口同聲說道:“既然萬歲有旨,我二人甘領死罪。”

“咳,”許昌又複歎息,“其實萬歲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下官更是奉命行事,二位大人還請見諒。”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命該如此,許大人就請行刑。”趙綰、王臧二人頗為坦然。

“為讓二位於幹淨淨離開人世,我已命人備好香湯,兩位大人沐浴更衣後,還有一桌豐盛的宴席。”

“我看不必了。”趙綰一口拒絕,“反正也是個死,何必再費周折,早些離開豈不痛快。”

王臧持同樣觀點:“趙大人言之有理,為國盡忠越快越好。”

許昌實在勸不過,也就同意了:“恭敬不如從命,二位之言也不無道理。不過我想為兩位大人保個全屍,備下了毒酒二杯,還望不要見拒。”

“這……”趙綰受了感動,有誰願意屍首分離,“這自然最好不過,隻是萬歲怪罪下來豈不連累了你相國大人。”

“你二人其實心中應該明白,萬歲怎麼可能追究呢?”許昌頓了一下,“若是竇太後問起,我自有言語應對。”

王臧與趙綰一樣的心情,自然也不反對。獄吏取來兩杯毒酒,二人飲下後即刻喪命。許昌又出錢買了兩副上好棺槨將二人盛殮起來,再讓獄吏通知其家屬領走。

太後和武帝對許昌的所作所為早就有所耳聞。武帝因此也對許昌增添了幾許好感,而竇太後卻沒有太在意,在她心理重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隻要人死了,用什麼方法都無所謂。

通過這件事,竇太後徹底打消了對漢武帝的懷疑,而許昌也不再催促太後要了漢武帝的性命,還時不時地會跑到漢武帝跟前獻些殷勤。時間就這樣風平浪靜地流逝了,轉眼便過去了幾年,竇太後畢竟年邁,終於倒在床上一病不起了。漢武帝建元六年,也即是公元前136年的時候,竇太後因病去世,劉徹苦熬了五年的時光,此時算是徹底解放了,成為了大漢朝名副其實的皇帝,他大展鴻圖的機會也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