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感到此話有理,便見見又有何妨,即令人宣召羊勝上殿。
羊勝自恃是在睢陽,又有梁王保護,故而毫不在乎,大大咧咧上殿來,見到田叔抱拳一禮:“啊,這不是田大人嗎?是什麼風把禦使吹到睢陽來了?”
“羊將軍真的不知,下官是奉聖命為袁相國被刺一案而來?”
“這麼說你是做了欽差了,欽差出朝地動山搖,田大人此番是夠風光的了。”
“風光不敢說,責任卻是重大啊!”
“有何難處隻管對我講,某當鼎力相助。”
“那真是求之不得,就是想要帶羊將軍回朝複旨。”
“要帶我,”羊勝以手指著自己的鼻尖,“為什麼?”
“因為你是凶手。”
羊勝高聲大笑起來:“田大人,你該不是開玩笑吧?”
“凶殺大案,豈能兒戲。”
羊勝收斂了笑容:“田大人,末將一直在睢陽千歲身邊護駕,你不要憑空猜測誣賴好人哪!”
田叔也是滿臉嚴肅:“羊將軍,待本欽差將你的作案過程描述一番。你潛入相國府後,用熏香將人們熏倒,然後就去書房刺殺袁相國,因他向你求情,你應允他上吊而死,待袁盎氣絕後你再割走他的人頭,我所說的想來是一絲不差吧?”
“你,你怎麼就……”羊勝幾乎聽傻了,險些將“知道得這樣仔細”說出口,話到唇邊強咽了回去。
田叔卻似乎聽到了他的下半截話:“你莫管我是如何知曉你的作案細節,奉勸你休要心存僥幸,早些供認以免九族受到牽連。”田叔這後一句話,可稱是殺手鐧,漢時律條有載,罪犯如不從實招供,有證查實就要禍連九族。
羊勝一時間張口結舌,心裏急速地盤算著利弊,田叔既是說得這樣分毫不差,想必是有證據在手,莫如認承,也免得九族罹禍。
梁王大概是看出羊勝的思想變化,急切中插一言:“田叔,你不用敲山震虎,光靠大話蒙人沒用,追究羊勝的罪過也好,誅連他的九族也好,你都得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來。”
“對,對,”羊勝又增加了過關的希望,“別看你編的圓,你的證據何在?”
“真要證據嗎?”田叔又將他一軍,“本欽差出示了物證,就等於你是拒不招認,那你的九族可是要性命難保啊!”
“這……”羊勝又懼怕了。
梁王自然不肯退縮:“田大人,本王已講過了,你用證據說話,我們全都拭目以待呢。”
“羊將軍,你不後悔?”田叔再次向羊勝吼道。
羊勝心頭突突跳個不住,他偷看劉武一眼,見梁王正用白眼珠瞪他,便鼓起勇氣:“我,我豁出去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欽差田叔也沒有退路了,隻能亮出底牌,他從懷中掏出那幅寫有血字的白綾:“梁王千歲,羊將軍,請看。”
劉武、羊勝和在場的人無不睜大了雙眼,看到了那血寫的證言:我為梁王與羊勝所害。
一時間,整個銀安殿似乎凝固了,羊勝懵了傻了,劉武則是又氣又悔,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家都已看見,這是袁相國上吊前留下的血書鐵證,羊將軍,快快當眾招認了吧。”
“我,我……”羊勝吞吞吐吐。
劉武突然大叫一聲:“將那白綾拿過來,本王要看個仔細,是否其中有詐。”下人走過去欲從田叔手中接過白綾,田叔不肯遞出,移動身軀靠近梁王。
劉武裝出警惕的樣子:“靠後。”
國相軒丘豹見狀,近前將白綾拿在手中,走上高台到劉武身邊:“請千歲認真過目。”
劉武有意眯縫兩眼:“室內昏暗,掌燈來。”
田叔有些疑惑:“這大白天何須用燈?”
說話間,殿上的下人已將蠟燭點燃,舉著來到梁王身邊。劉武從軒丘豹手中一把奪過白綾,送到燭焰上就燒。
“你,千歲你要做甚!”田叔奔向高台。
殿上武士死死攔住,隨著梁王一陣陣得意的笑聲,那血書白綾已是化為灰燼。“千歲,你,你當眾毀滅證據,須知國法不容。”田叔忍無可忍地向劉武提出指責。
“證據,什麼證據?本王何曾見過你的鳥證據,你不是在大白天說夢話嗎?”劉武是耍賴不認賬。
田叔萬萬沒想到一位堂堂藩王,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中耍無賴,他已是氣得渾身發抖:“千歲,你燒了也是無用的,這證據是萬歲和長公主都曾過目的,王爺可以在下官麵前不認賬,可是你在萬歲和長公主麵前能說得過去嗎?我的梁王千歲,你是枉費心機啊。”
軒丘豹看情勢危急,也忍不住開口告訴劉武,此事確實是他不對,應當想得更加周全一些。劉武一時不明白軒丘豹的意思,對去怒目而視。軒丘豹仿佛沒看見似的繼續勸解道相國的死已經被查證為羊勝所謂,此時再繼續包庇的話一定會引起皇上的懷疑,顧全大局為重。聽完軒丘豹的話,劉武也覺得有道理,便不再爭辯。
但田叔卻又提出進一步要求:“要交出的不僅僅是羊勝一人,還有千歲的謀士公孫詭。”
劉武怒目圓瞪,不屑地說:“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田叔解釋到:“千歲,公孫詭竟然到界牌鎮投毒謀害下官,最終致使驛丞身死,這加害朝廷欽差的罪名也不小呢,倘若殿下一味袒護,聖上歸罪下來,我們可是承擔不了。”
麵對如此複雜的情況,劉武也顯得手足無措,他此時已經沒有了耐心,粗暴地將手一揮道:“行了,不要嘮叨了,本王已經疲倦,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說罷,他就肚子離去了。
羊勝見狀,緊緊跟在劉武的身後,堂上的其他人也見機趕緊開溜,隻留下了軒丘豹在這裏與田叔周旋,他安慰田叔先回去等待消息,他一定會說服劉武盡快交出凶手。田叔也不願意與劉武正麵衝突,隻好默默地返回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