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陡峭,展眼已是入了冬。
因這天氣,黛玉屋子裏早就升起了四個火盆子,用得是西洋無煙碳,倒是一點兒煙都不曾瞧見,也沒了尋常碳的嗆味兒。
雪雁撥了撥那火盆子中的無煙碳,轉頭去看黛玉。見黛玉躺在床上,睜著眼,遂道,“姑娘,醒了?”
黛玉忙閉了眼,拉住錦被蓋了臉,道,“沒醒沒醒。”
雪雁上前拉下錦被,笑道,“姑娘真真調皮,也不怕悶著自己。快快起身,時辰不早了。”
黛玉小嘴一癟,道,“這般冷的天,我才不起來受那個寒呢!”
雪雁道,“我的好姑娘,您說什麼混話呢?你瞧瞧,這屋裏的四個火盆子還暖不了你這顆小心肝呐?”
“不起不起,就是不起。”說著,翻了個身,再也不理那雪雁。
雪雁搖了搖頭,正要繼續勸解,就聽得外間水溶的聲音,“玉兒還沒起?”
雪雁掀了簾子出去,道,“姑娘今兒個耍小脾氣,說是不想起身受那份寒。”
“那可真不巧,今日我還想帶著玉兒去寒山寺賞雪。既然玉兒不願起身,那就算了罷。”水溶笑道,聲音故意響了幾分。
隻聽得裏麵黛玉忙道,“雪雁,還不快來伺候你們姑娘梳洗。”
“誒,來了。”雪雁遂向水溶行了一禮,忙進了內室。
不過小半個時辰,黛玉從內室走出來,見水溶正翻著自己的詩集,伸手去掩了道,“哥哥,我們這就去吧。”
水溶看著黛玉嬌俏的小臉,道,“不差這麼會兒,我先陪你用了早膳,咱們再去也不遲。”
黛玉點了點頭,道,“哥哥不說,我還不覺著餓呢。”
早有小丫頭子端了早膳進來,雪雁扶著黛玉坐下,笑道,“姑娘,你這是躲在被窩裏,不怕寒,也不怕餓了。”
黛玉一聽,有些惱了,道,“雪雁你這丫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說著便起身,在屋裏追著雪雁跑。
黛玉追了會兒,就有些氣喘,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著雪雁道,“好了好了,本姑娘不跟你計較。”
“是,我們姑娘大人有大量。”
水溶見黛玉小臉上泛起了汗珠,拿了雪雁遞給黛玉的巾帕,細細地替黛玉擦著汗。黛玉羞紅了臉,好半晌才奪過巾帕,道,“好了好了,我要用早膳了。”
水溶見黛玉含羞的小臉,心中一動,卻也沒有說什麼,隻靜靜地陪了黛玉用膳。
用膳畢,雪雁替黛玉披上一件雪狐絨皮長鬥篷,又將準備好的小手爐,用帕子包了讓黛玉暖著。
水溶扶了黛玉上了馬車,又吩咐了林安和雪雁幾句,接著親自駕了馬車去了寒山寺。
馬車到了寒山寺,水溶先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黛玉扶下車,寺裏早有小沙彌等在寺門處,見了水溶和黛玉,便道,“今日主持聽聞大公子和女公子前來寒山寺,特命了小僧在此恭迎,請大公子和女公子前去與主持一見。”
水溶道,“既然主持有請,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請小師傅帶路。”
跟著那小沙彌一路過來,見這寺中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隻是這地上的雪卻使得人有些難走。黛玉遂好奇地問道,“小師傅,這大雪之後為何不將這雪掃了?”
那小沙彌道,“女公子有所不知,這原是主持吩咐的。他常道,這天將之雨雪最是純淨,可掩了這人世汙濁之氣,遂命小僧等不得將這雪掃了。”
黛玉聞言,道,“這天將之雨雪雖是純淨,怎可掩了這人世的汙濁之氣?這根不除,即使掩了又有何用?明的是逃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