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了緊身後的包裹，無言地遙望了一番前路的石階，頓了一會後，孫睿輕輕邁步而上，盡管身上已經些微地出汗了，可山風勁急，或許隻消敞開衣衫片會就易得風寒。
之前在雲彩上麵俯瞰這座山峰倒不覺得高，不過站在山腳下往上看卻是一眼無邊，真正是高聳入雲。即便如此，對他而言，幾年前隨父親外出逡巡之時翻過的山也不比它矮上幾分，這樣的山路隻要慢慢走，都會變一種稀鬆平常。
不過夕陽隻消一時半刻便要西下了，之前他們到廣場的時候，已時近黃昏，此刻在漸漸黯淡的光線下，前路已然有些朦朧，在石階回轉之時樹影的遮擋已顯得隱隱綽綽，一切在暗幕之下都顯得不分明，像是蕩漾在水墨之中，恍恍惚惚的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走了這麼許久，這石徑依然漫漫看不到盡頭，從山腳處出發時，石階路盤桓得還算比較緩和，周圍都是些樹叢環繞，而隨著不斷地攀高，山路開始崎嶇陡峭，也慢慢從山麓漸緩處折繞到了半山腰山體外圈的懸崖峭壁旁。
隨著踏入山門後身上壓抑著的靈能波動的慢慢消散，孫睿開始懷疑是用了什麼法術幹擾了他們的方位認知，故意讓他們偏轉到了這麼一條狹窄崎嶇的石階路上。一路上來他能感知到的靈能波動也漸漸微弱了許多，似乎現在踏足的山路上不再有什麼陣法禁製之類，但越是往上走，石階越是陡峭不平，更是在回環之下已然盤轉到了山崖旁邊，路旁看去便是漆黑的深淵，這樣的險境稍有不慎便會失足落下。明明之前從天上看下來是一片青山綠水，怎麼莫名多了這樣的無底深淵，若沒有什麼禁製在幹擾他的視覺認知打死他也不相信。
理應這座山上是有一條能緩和盤桓上山的路，或許他們在路上已經不知不覺地錯過了，或許這測試的本意便是如此。漸漸地，爬山的勞累與困頓讓他沒法繼續揣摩仙人們的意圖，隻能放慢腳步，時不時地停下，從身後行囊裏拿出些烙餅來緩解下腹內的饑餓感。
天黑了後，月亮升起得比往常慢了些，且月光並不亮敞，些微的光芒下隻能隱約地分辨出前行的方向，行路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困難，休息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一開始他就落在最後，現在已經看不到前麵的人了。他們都在拚著力氣往上趕，現在已經遠到連個聲響都聽不到了。
實在累了，孫睿在山壁找了個避風的凹陷處，倚在那裏，靜靜地休息著，閉著眼思索著這個測試的意圖，“之前那仙人說是三天內到達頂峰，但是第三天天亮就截止了，加上今晚，也就是認定以凡人之軀至少兩天半才能到達山頂，這不高的山竟然要這麼久才能攀上去，簡直難以想象，或者說這座山真正的高度並不是之前看的那樣，隻有踏足在其中才能真正體會吧。至少這三個時辰下來我走的路程已然不下三千丈，可往外看去，現在的高度位置有近千丈，感覺依然還沒到半山腰的高度。這座山看來至少也得近三千丈高，與在雲彩上看去的感覺完全不同，估計算下來這山路的總路程怕是有萬丈。也不知道那些先上去的孩子們怎樣了，還在繼續往上爬嗎，走夜路可是很危險的。”
隨著山風的鼓蕩，天上的雲層漸漸厚了起來，遮住了月光，四下變得漆黑一片。除了蟲鳴與呼嘯的山風外，隻剩下腳下堅實的石階和身後倚著的泛濕石壁，再無半分能感觸到的東西了。孫睿歎了口氣，心道用純粹凡人之軀是很難在規定時間內攀上這座山峰了，沒有常年累月鍛煉下的堅韌體魄，沒有超出想象的毅力，常人是絕不可能完成這項測試的吧。
不知道後續的石階路是個什麼樣子，周圍的環境如何，就他現在所處的環境，除了白天能正常攀登外，夜晚隻能依著石壁休息，意誌堅定的人或許能摸索著石壁與台階緩步上前，可那除了耗神耗體力外並無半分好處，且一不小心腳滑了就會跌落山崖，或許有仙人暗中看著不會有性命之憂，可那就是失敗。
這項測試仙人們並未提及會給予什麼幫助，隻有自己放棄退出。也就是說他們得忍饑挨餓天寒受凍風餐露宿地度過這三天，且不能停下攀爬的腳步。若是後續的石階路旁有些能食用的草木也好，折些枝葉也能勉強填肚，若是依然是這麼光禿的石壁，他不知道該憑借怎樣的毅力去度過這三天。
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氣，再輕輕地吐了出去，伴隨著陣陣氣流在周身環繞著，孫睿緩緩地站直了身子，緊了緊身後的行囊，隨著眼睛睜開，晶綠的光芒透射出來，在稠密濃黑的夜幕下顯得有些刺目。這靈目的法訣他如今已可以隨心而動，四處掃視了一圈，除了那空氣中迷蒙閃亮遊離著的濃密靈氣外，並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隻是回望身後山下他走過的路，果然在山麓處看到了兩條通向不同方向的石徑，上山的時候沒有多想，現在走了如許多的山路已然來不及後退重來了。且看另一條路上閃爍的各色靈光，想必是下了什麼禁製或陣法，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讓他們走一條輕鬆的路吧。
這樣的夜幕與濕滑陡峭的山路或許對大部分人而言很是艱難，可對他來說，若是用上仙法卻是有些簡單了。在終於決定要用仙法後，他整個人已然輕鬆很多，全身的各種感官觸覺也都激發到了最佳。這麼濃密的靈氣環境下，他所有的小法術都可以從心所欲的施展起來。不必擔心靈氣枯竭的環境確實是個理想的修煉地點。
隨著他抬手掐訣與體內靈氣地快速流動，他身體周圍的氣流在靈氣的引導下漸漸加速，將他的身體托舉地更為輕靈，輕身術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比平時更為輕鬆些。抬起腳簡單地踏上幾步，隨便一踏便是好幾階石階，幾步之下便能走到前方山路的一個轉折處。簡單地測試之下，身體果然輕盈了許多，若是借助山路旁的樹木與石壁來回折躍地縱跳上去，估計半天功夫他就能到山頂了，隻是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在法術還不熟練的情況下強行嚐試容易出岔子，穩妥為主更好些。不過僅僅這這麼快速地躍步下去，他從最後一個趕超到最前麵也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
正這麼臆想著，前方突兀地有聲慘叫混雜著救命聲劃破了夜幕的平靜，頓時前方的人群中也傳出了些騷亂的聲響。孫睿急忙停下抬頭看去，靈目中一個少年的身影劃過夜幕往下墜去，所幸瞬間有道赤焰閃過，一個不知從哪出現的身影接住了他，保他性命無憂。
孫睿心中一凜，心道不能大意啊，這樣的險路隨時都可能出意外，即便他走得很輕鬆也得小心些了。在他前方稍遠處的一眾少年們聽此聲音都心有戚戚焉，頓時不少人人都不敢在晚上有更多冒險了，紛紛選擇蜷縮在一個個的凹陷處打算挨過一個晚上。他們大多沒有準備多少行囊，身上簡單的包裹裏麵隻有些衣物，披著也能勉強過上一個晚上。隻有少數膽子大的少年們為了保證能完成目標，硬著頭皮繼續手腳並用地往上爬去。遠遠看著他們努力的身形，孫睿不由得有些觸動，或許他們以為以這三天的拚死一搏便能換來後半生的無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