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非聽到聲音轉過身來,依舊恭順謙卑的態度。“王爺,你找我?”他輕聲問道。
蕭絕在書案前坐下,抬起頭看著他,問道:“流非,我們相識多久了?”
穆流非微微一愣,眉心微微一擰似有些疑惑。半響後,他抬頭看著蕭絕認真的回道:“有十年了吧。”
蕭絕倚靠在椅背上,聲音沉悶似是陷入了長遠的回憶中。“是啊,當初本王帶著香雪逃避追殺,是你的師父救了我們。之後你也跟著我們一起來到了京城,一晃就是十年了。當時的香雪還是個哭哭啼啼的孩子,如今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是啊,一晃就是十年了。”穆流非說著目光慢慢的遠了起來。
他不會忘記第一次見蕭絕時的情景,他那時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身負重傷還背著一個七歲的孩子,那份堅毅,那銳利的雙眸是他至今都難忘的。
而那個時候的裘香雪,剛失去了父母,一直不停的哭鬧,而蕭絕不停的安慰哄勸著她,極其的耐心細致。
而那個時候他也不過才十三歲,因為天賦異稟年紀輕輕的就有所成,又因為和蕭絕投緣,便跟著蕭絕一起來到京城,從此替他效命。
而在之後的日子裏,他卻逐漸愛上了那個孩子,看著她從七歲的孩子長成現在的模樣,他對她的愛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失去自我!
“香雪發生這樣的事,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一直希望能醫治好她的病,而你一直以來也沒辦法讓她痊愈。我知道你也有些自責,所以今天找你來是想你好好休息。國師今日自請願意一試,所以我將香雪交給了他。”
蕭絕看似句句為穆流非著想的話,讓穆流非渾身一震,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他神情略微激動,忙道:“王爺,屬下不累。照顧香雪的事情一直是屬下在做,交給國師不太合適。”
蕭絕笑了笑回道:“流非,其實聶容澤的醫術不在你之下。昨夜你不在府中發生了一些事,漫兒生了重病,若非聶容澤,隻怕本王將悔恨終身。所以竟香雪交給他,本王放心!”
穆流非卻是絲毫也不在意秋水漫發生了什麼,他隻在乎裘香雪。“王爺,國師這個人心機頗深,屬下擔心他會……”
穆流非想起昨日在池塘,聶容澤與他說的那一番話,心中如同波浪翻滾燃燒。除了他自己,他不放心將裘香雪交給任何人,就算是蕭絕他也不信。
蕭絕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說什麼。蕭絕眸光中帶著微微的笑意,沉聲道:“聶容澤不是那種人,流非你若是為了香雪好這件事就不要插手。這段時間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香雪好了,本王自會派人通知你的。”
穆流非突然跪了下去,低著頭,沉下的雙眸中暗流洶湧。“王爺,還請王爺收回成命,讓屬下負責香雪的病情。”
蕭絕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上怒火明顯,眸中驟然一縮盯著地上的穆流非。片刻後,他突然斂去了身上的戾氣如同變了個人。
“隻是本王已經答應了國師,如果改口本王麵子掛不住。不如這樣,你親自去找他,若是你能說服他放棄那是最好。”
蕭絕麵色溫和,與之氣怒氣翻飛的人判若兩人。隻是穆流非低著頭自然沒有瞧見蕭絕的變化,他一門心思都放在裘香雪身上,聽見蕭絕鬆了口,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了一些喜色。
“好,屬下這就去找國師。”說著他站起來匆忙出了書房。
待穆流非走後,本來善目的蕭絕霎時間神情大變,他一拂衣袖,桌上的筆硯書卷紛紛掃落,狼藉一片。
門外的常風聽到聲響匆忙推門進來關切的問道:“王爺怎麼了,為何發這樣大的火?”
卻聽蕭絕蒼涼的笑聲格外的陰詭:“好,真是好的很啊。”他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似是用盡了全力,上好的梨花木桌頓時碎裂,而他的手也染上了猩紅色的血。
“王爺。”常風大驚,他從未見過蕭絕如此模樣。說是恨又不是,這分明是一種痛苦掙紮,像是被人拋棄一般的孤寂和落寞,黯然和神傷。
蕭絕轉身推開一旁緊閉的軒窗,也不顧那流著血的手背,他望著窗外青翠的樹木,良久後卻聽蕭絕突然輕聲嚀喃了一句:“物是人非,人心易變啊。”
常風聽的真切,心中頓時一驚,難道是穆流非?當年,穆流非將蕭絕送回來的時候,常風對他是感恩戴德,因此一直以來穆流非在府中的身份極其的尊貴。
他想不透,究竟穆流非做了什麼事情讓蕭絕如此的失望痛心,因為他明白,蕭絕對穆流非除了恩情還將他視為知己。
而蕭絕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穆流非的心思,所以他隻當裘香雪是兄妹一般的感情從來不跨雷池半步。
他記得那一日,蕭絕告訴過他,待天下太平,他沒有敵人的時候,他會給裘香雪和穆流非一個安寧的家!
常風還記得蕭絕說的那句話,他說:若流非知道了定是開心極了,常風,要替本王保密,本王到時候要給他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