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與李中堂認識,可我幫不了你們。”趙烈文正襟危坐在高堂之上,很難想象和方才那個穿著破爛的算命先生竟是同一人,風儀嚴峻之勢讓人肅然起敬。
柳莫離打量著趙烈文,突然想起什麼,靠近華嚴耳邊悄聲道:“華大哥,你看他的眼睛!”
華嚴聽聞,目光輾轉到趙烈文的臉部,突然反應過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一詞一句問道:“趙老先生,您不是瞎子?”
趙烈文見這兩個晚輩從自己一進來便開始竊竊私語,還盯著自己老半天,結果是為了自己眼睛的事情。本想再逗他們一會兒,可丫頭手腳慢,換了老半天的衣服,出來的急急忙忙忘了帶墨鏡,既然事情都攤開了,也就不用隱瞞了吧。趙烈文點頭,和藹的笑著:“嗯,我不是瞎子。”
“那你怎麼還一天裝著自己是瞎子到處騙人?你可知道方才你在路中間攔著太傅大人,我們可是被你們嚇慘了!”柳莫離皺著眉頭,撅著嘴,言語間充滿了責備,模樣煞是可愛。
趙烈文聽聞哈哈大笑,對兩人道:“那這麼說來,可真是勞煩兩位擔心在下了……”
“趙老先生,你為何要故意攔在道路中間?若是太傅大人一個不高興,把你像拉少白一樣拉去府上,那還得了?”華嚴對趙烈文的不羈態度有些不高興,這老頭,自己和柳莫離為他擔驚受怕,他倒好,一副天下之事盡在我心的樣子,真讓人火大不爽。
“他倒是有那本事把我帶走,可是他不會。不然我也不會呆在路中間跟他打招呼了。”趙烈文道。
打招呼?有這樣打招呼的嗎?隻怕是仇人見麵吧?華嚴心想。
“對了,”柳莫離想起自己跟他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救少白,可不能耽擱時間了,萬一少白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又道:“趙老先生,來貴府之前,你說可以幫助我們救少白,可方才你怎麼又說幫不了了?這是怎麼回事?”
華嚴也跟著點點頭。
趙烈文雙眉緊鎖,歎了口氣道:“我隻是一個小官,他可是堂堂太傅,我怎麼幫的了你們?我是說可以幫你打探少白的消息,我可沒說能幫你把他給救出來……”
“啊?意思是少白此行有去無回了?前輩!你可得幫幫我們呀,少白不過一介書生,哪裏經得起那些刑具的折騰……。”柳莫離急的眼眶裏的淚珠直打轉,起身上前跪下抓住趙烈文的袖子。
“你這丫頭,我什麼時候說了李鴻章要用刑具折磨他?你小說看多了吧?”趙烈文俯身扶起柳莫離,無奈的笑著。
“咦?那……”華嚴伸手打斷正要說話的柳莫離,示意她不要妄動,自己拱手對趙烈文道:“那麼請大人,指點一二!”
趙烈文深沉的目光伸向遠處,往事一一浮現:“三十年前,我與他曾都進入曾國藩大人幕僚,跟隨大人左右,一邊操練湘軍,為我大清掃除國內之憂患,一邊學習西洋的先進技術,增強國力,維護大清的統治,眼見著咱們國家似乎又出現了康乾盛世的盛況,槍炮工廠,輪船軍艦,水雷火藥,修築鐵路,開山挖礦,興辦學堂,無所不有,無所不全。”
“可後來……你們也看到了,這些在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裝備,也阻止不了西方列強的入侵,他們好似螻蟻,無孔不入。從經濟上,文化上,宗教上,慢慢滲入,甚至還將魔手伸向了朝廷的決策層。”
“朝廷都被控製了?怎會這樣?那李太傅,西太後,皇上他們如何肯同意讓他們入朝?”柳莫離問道。
“當然不是洋人親自進朝廷了,”趙烈文搖了搖頭,把玩著手中的玉石,道“西太後平日奢華至極,喜歡西洋的古怪小玩意,那些王公大臣們變著法兒的到處收集洋玩意兒逗太後高興,為了收集這些稀奇古怪之物,那些大臣恐怕是沒少費力討好洋人,這樣就為洋人的滲入大大提供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