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道:“我是林家的血脈?你騙我,林家早就被宋思玉舉族咒死了。”
楊紅秀道:“宋思玉?他的咒法都是我教出來的,以我的法力,我想誰活,誰就能活,想誰死,誰就必須得死。”
我看看夜童。
原來宋思玉口中的那個教給她咒法的無臉女,居然就是眼前的這個老女人,而且她還活著,那她究竟是誰呢?
林落道:“你不是我母親,那我母親又是誰呢?”
楊紅秀道:“你已經是要徹底消失的人了,讓你死個明白也未嚐不可,哼,還記得從小我就讓你玩弄的那個亡魂宋思玉麼?你把他當玩具幾十年,你卻不知道,他就是你的生生之父,而你的母親,就是被我施了冰魂咒永遠隔離在你父親之外的林可嬋呢。”
這,這怎麼可能?
林落身體狠狠的一震:“你,你騙我。”
楊紅秀道:“我騙你??是,我是一直在騙你,幾十年了,你把我的話確當成實話,如今我給你說真話了,你卻不相信了,哈哈,傻孩子,給你找一個證人,他是不會騙你的。”
說完,楊紅秀手一揮,就見無數的墳墓之間突然有一座墳墓轟然而開,一道飄悠悠閃著螢火光芒的人形被她吸出,重重的摔在我們眼前,把地上的紙錢驚飛無數。
我們定睛觀看,一個老態龍鍾的鬼魂正在苦苦掙紮。
我和夜童認識,這不是上次宋思玉墓地冥婚逼打過的林南風麼?
林落顯然是不認識自己的這個前輩。
林南風掙紮著爬起來,環視了一下周圍,他看見了懸空而立的楊紅秀。
林南風似乎很懼怕楊紅秀,瑟瑟道:“你,你這個妖孽,又拘我出來幹什麼?”
楊紅秀道:“林南風,你叫我妖孽?哼,別忘了,要不是我姐姐拚死阻攔,我就成了你林家先祖夫人了,你居然叫我妖孽?”
林南風慘道:“我林家已經被你害成這樣,你還想怎麼樣?”
楊紅秀道:“我還想怎麼樣?哼,我發發慈悲,讓你看看你林家的後人,你的小孫子?”
林南風渾身一顫:“他他,在哪裏?”
楊紅秀指了指林落:“看見沒有,那個戴麵具的就是你孫子。”
林南風急忙的扭轉回頭撲向了林落:“孩子,你你……。”
林落這時候倒有點手足無措了,他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蝌蚪道:“退什麼退?有點氣概好不好,一個鬼魂能把你嚇成這樣?”
夜童道:“林落,他是你們林家先輩,林南風,我們見過,給你證明。”
楊紅秀又把手一招,林落臉上的麵具突然飛在了她手裏:“林南風,你好好的看看,你的孫子,就要給我姐姐做祭品了。”
林落臉上的麵具一去,露出來清秀俊朗的臉龐。
我和夜童心中俱是一歎,看這個模樣,簡直和宋思玉一般無二。
難道這個林落真是宋思玉的兒子?
林南風也看出了林落和宋思玉就是一個模子摳出來的,頓時一下就撲到了林落的腳下,老淚縱橫道:“孩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林落也不由自己的跪了下去,雙手扶在了林南風抖動的肩頭。
自己居然是宋思玉的兒子,而眼前這個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的老人居然就是自己的爺爺。
而自己,卻把宋思玉的亡魂當做玩具欺淩了這麼多年。
這些,都是眼前這個撫養自己長大的女人謀劃的。
林家,林家究竟欠下了她什麼賬讓她心裏充滿了如此刻骨的仇恨?
林南風冰冷的手撫摸著林落的臉,眼神蕩漾著憐愛。
楊紅秀得意大笑道:“不是你害了他,這是注定的,你林家虧欠我楊家的,注定得還。”
林南風扭身跳起:“我林南風那一族數百口已經被你借刀全誅,這難道還不夠麼?這孩子他是無辜的。”
楊紅秀道:“夠?那區區幾百人,能換回我姐姐還魂麼?我姐姐賢良淑德,品行端正,卻僅僅是因為沒有滿足林涵博的獸欲就被扣了通奸偷人的罪名生生秤邢處死,看看我的臉,我被活活燒死,誰無辜,誰有辜?是你林家虧欠我楊家在先,難道還能怪得我狠心麼?”
林南風仰天叫道:“先祖,這罪孽何時是個盡頭啊。”
楊紅秀道:“就快了,我會讓你親眼看見,吞噬掉我姐姐的幽村是如何還魂活過來的,我為這一天,處心積慮了快一百年,這個中的苦痛,你了解麼?”
林南風拉住了林落的手:“當年你說你可以救得我女兒腹內胎兒一命,我居然相信了你,萬萬沒有想到,你如此歹毒險惡,我已經親手戕害了我的女兒,你又讓我的孫兒也死在我的手裏,天啊,我林家的罪孽,為什麼要我一個人來承擔呢?”
楊紅秀道:“我沒有食言吧?我非但救你了的孫子,還讓宋思玉永遠找不到你女兒,我們這段交易,你還是占了便宜的。”
林南風道:“我占了便宜?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我隻是瞎了我的雙眼。”
楊紅秀道:“你要是沒有瞎眼,你能聽你那該死的先祖的什麼狗屁家法把自己的女兒處死,你這是活該,我的陰謀,哼,你說對了,我不把你女兒冰凍,宋思玉的怨氣就不會那麼大,我要的魂胎力量也就不夠了,你的這個孫子?要不是我用法力延續著你孫子的性命,他能活到現在?要不是我需要他年輕的身體,他能茁壯到如今?你知足吧,還能看他一眼,不過,你是要看著他怎麼死。”
林南風扭身跪倒,跪爬幾步向上叩首道:“我求求你,放過我的孫兒吧,有什麼責難,我都替他擔承,刀山火海,滾頂板下油鍋,都衝我來還不成麼?”
楊紅秀哼了一聲:“你個老鬼卒有什麼擔承,還敢跟我討價還價?我要的是你林家血脈的肉身,你?連給我做鬼心奴的資格都沒有。”
林落站起來,他走了幾步把林南風攙扶起來,然後拉回了我們的隊伍中間,恭恭敬敬的跪倒給林南風磕頭。
林南風已經哭的不成樣子。
楊紅秀手一翻,林南風突然飛起,又一次摔落在地,這次,是摔在韓信的背後,屍女小翠嘿嘿獰笑著把林南風的肩頭壓住。
楊紅秀道:“在我麵前惺惺作態,以為我會可憐你們麼?”
林落仰頭看著楊紅秀,他的眼神裏已經不是憤怒,而是很平靜的苦楚,林落淡淡道:“我的真身你也拿去了,怎麼還不放過林家人呢?”
楊紅秀道:“我要的是完整的你,你的真身都喂給了我姐姐,我還能讓你這個虛體存活麼?你居然敢背叛我?從小,你是那麼的聽話。”
林落道:“我聽話?是,我聽你的操控,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把我喂給幽村,也算是我應得的了。”
楊紅秀道:“大徹大悟了,你要立地成佛麼?哼,別以為找這麼一幫烏合之眾就敢跟我抗衡,就敢忤逆我,就算我不是你母親,我也用法力維係了你這麼多年的生命,你要對付我,就是你最大的罪過。”
蝌蚪已經忍不住了,他大罵道:“你個老妖婆,林家人都給你害成這樣了,你還咄咄相逼,你還有點人性沒有了?怪不得你丫的收留韓信那個小人呢,你們就是一丘之貉。”
楊紅秀看著林落:“哦?你的虛體裏有了別人的魂魄?你以為這樣真身就控製不住你了麼?誰在你的體內下場隻有一個,宋思玉就是你的榜樣。”
蝌蚪呸了一口:“少拿那個折磨人的咒語嚇唬我,老子已經讓你害死過一次,還怕你嚇唬麼?有本事,你把我也魂飛魄散了?背包……!~”
就見林落雙手猛然左右一分,催動體內法力,背後的背包呼嘯一聲衝天飛起。
這時候的林落,已經心灰意冷,完全任由蝌蚪在身體裏發揮了。
楊紅秀撇嘴不屑道:“草螢之光居然也敢在我麵前放肆麼?跟我鬥法,算是我欺負你們,韓信,交給你了,記住,他們死的越慘,這陣法的威力越大,你的法力也就增長的越快。”
蝌蚪的背包裏飛出來一張黃色的畫卷,林落伸手一指喝道:“千蛇靈動!”
就見畫卷順空一展,金光閃耀,幻化出疾風暴雨般的小蛇,向韓信射去。
韓信早就按耐不住了,見蝌蚪出手了,他非但沒有躲避,抽手上迎:“蝌蚪,你這兩下子還想打這個頭陣麼,黑風雲道咒!”
韓信咒法一出,頓時黑氣彌漫,把蝌蚪的萬千金光收了個幹淨。
寧心從夜童身邊跳了出來:“看不起蝌蚪,我跟你走上幾招?”
韓信冷冷一笑:“你們想玩,我就好好的陪陪你們,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那就用你們的魂魄給我韓信成為大法師來做賀禮吧。”
韓信手幻法芒化解了寧心的咒法,縮身形後退,王熊,阿魯,小翠,鼠哥,鬼影重重撲了上來,韓信獰笑道:“我們大家一起來看看主人這陣法的威力吧~!”
楊紅秀在半空中把手一揮:“鬼氣衝天,邪法蔓延,幽村的亡靈們,釋放你們怒氣的時候到了,都出來吧……哈哈哈哈,百骨群邪陣~!!”
楊紅秀蕩著回音的詭異之聲在這望之不盡的墳墓群裏緩緩消散。
天空中的血色雲朵愈加的低沉,而這些數不清的墳墓裏,也不斷的有殘破的屍體爬出,哭喊,狂笑,尖叫,裹挾著重重的邪氣將我們幾個包圍。
夜童道:“這是鬼咒三大邪陣之一的百骨群邪陣,這個無臉女修煉的可不是正道的法咒,我們大家得多加小心。”
蝌蚪道:“邪不壓正,韓信我打不到,我就先在這些鬼玩意身上撒撒氣。”
林落突然道:“別,這些,這些都是我林家的祖先們。”
蝌蚪道:“靠,你還認你個狗屁的祖先呢,那還有我的兄弟呢,我照打。”
鼠哥搖晃著白骨森森的身體衝林落撲了過來,一隻爛手直抓林落的胸前。
林落閃身躲開,蝌蚪道:“看見沒有,我的好兄弟現在對我下的都是狠手,你那些先祖見都沒有見過你,你還給他們留麵子?”
鼠哥就地扭身,骨頭發出卡卡的脆響,兩隻鬼爪子掛定風聲又向林落脖子抓來。
夜童道:“他們中了鬼心咒,已經是鬼心奴了,蝌蚪,你去把王熊和阿魯都引過來,我給他們解咒,要不然,他們連這一點屍骨都留存不住了。”
這時候,數不清的殘屍鬼卒從四麵八方圍攏了過來,張牙舞抓,嗚嗚怪叫。
寧心看我以劍拄地站著發呆,伸手戳了我一下:“怎麼意思,指望我們保護你呢,動手吧,再發呆,這幫惡鬼們就該把你生吞活剝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定睛看時,被眼前的景象給嚇的倒吸冷氣。
這哪裏是幽村,分明是地獄才有的情景。
無臉女從哪裏拘來這麼多凶魂鬼卒殘碎的屍體呢?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屍臭,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已經不是人間的味道了。
寧心雙手一合一分,對準了就要衝過來的幾具僵屍,光芒閃進,骨肉飛天。
一個腐爛的頭顱掉在我的麵前,居然還在卡卡的張嘴咬我的腳。
我一劍捅下,把頭顱紮了個四分五裂。
寧心衝我伸出拇指道:“挺好,幹淨利落,有潛力,這不是顯出你的血性了。”
我原來還是有血性的,沒有彌天真陽又如何?來吧!
我尷尬的笑了笑,揮動手裏的血淚寶劍把撲爬過來的鬼魅劈碎打爛。
宋思玉的寶劍果然比原來的金錢劍要專業很多,這些殘屍鬼魅碰到就爛挨著就碎。
我要是有法力的話,也許會更厲害。
那一邊,夜童擰身讓過了白骨森森的鼠哥,迅速在空中畫符:“鬼迷心竅,靈符為藥,此身幻化,神歸正道,扶正靈符,去~!”
就見夜童手指劃到的地方,隱約出現了一圈波紋,立刻形成一大一小兩個光圈。
夜童一推鼠哥,鼠哥就栽進了小的光圈裏。
夜童道:“蝌蚪,快把王熊和阿魯弄進小圈裏。”
蝌蚪道:“你就看好吧,這幾個兄弟的屍身咱還就帶定了。背包!~”
蝌蚪的背包又一次飛起,飛出了一張黑色的畫軸,蝌蚪叫道:“畫軸隨心,落魂接引蟲!”
這張黑色的畫軸瞬間幻化成了一隻奇怪的雙頭大黑蟲子,在空中扭動身軀緩緩降落,把王熊和阿魯纏在當中,扭身一甩,王熊和阿魯就掉進了夜童畫好的小圈裏。
怪不得蝌蚪就算是掉進了有水屍蟲的湖裏還惦記他的背包呢。
三個人跌進小圈裏,頓時動轉不能,夜童舉手往回收,大小光圈同時縮小。
蝌蚪道:“和林落合體了這法力還真就增進了不少呢。”
就在兩個光圈快要被夜童收回去,光圈裏的王熊鼠哥阿魯也越來越安靜的時候,一道紅光急速穿過,把夜童的光圈一分為二,夜童一個收攏不住,身體向後一晃,差點栽倒。
小光圈頓時碎裂,王熊鼠哥阿魯立刻又騷動起來。
韓信把推開了幾具僵屍,緩緩的走了過來。
韓信道:“連自己都難保了,還想著給死人正靈麼?”
夜童道:“你怎麼連死了的兄弟都不肯放過呢?”
韓信道:“他們已經死了,能給我的成功做一做鋪路石,也算是不枉跟我兄弟一場。”
寧心在一邊喊道:“童姐,跟這種人還哪裏那麼多廢話,他的人性早就被心魔吞噬了。”
夜童吩咐蝌蚪道:“快把王熊他們先困住,我來對付韓信。”
林落卻跳了過來攔在了夜童和韓信的中間,蝌蚪道:“童姐,我跟韓信的賬還沒有算清,你去安頓幾個兄弟,把韓信交給我。”
夜童急忙攔阻道:“蝌蚪別衝動,你不是韓信的對手,你……。”
夜童話沒有說完,林落已經擰身躍起,蝌蚪怒道:“韓信,我今天就是魂飛魄散,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獄!”
韓信哪裏會把蝌蚪放在眼裏:“蝌蚪,想下地獄,沒有那便宜,你要跟我算賬,我還不放過你呢,別以為你占著林落的虛體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我把你魂魄打出來定成全你飛散之念!”
蝌蚪情知自己不是韓信的對手,奈何心中對他的憤恨已經無法克製,此刻也顧及不了那麼許多,林落躍身而起的同時,背包也一下打開,從背包裏飛出一個大紅色的小葫蘆,林落把葫蘆接在手中,蝌蚪的聲音響起:“林落,我要離開你的身體了,你自己保重吧。”
林落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就感覺自己體內的魂魄一分,蝌蚪已經從頭頂鑽了出去。
夜童一看見蝌蚪背包裏飛出了紅色的小葫蘆,就知道蝌蚪要幹什麼,她焦急的喊道:“蝌蚪,你別做傻事,為了韓信,你不值得連自己的魂魄也不要了吧?”
蝌蚪此刻滿心的都是對韓信的怨恨,何況自己已然死過一次,肉身都沒有了,要這魂魄又什麼用,不如就和韓信同歸於盡,也能為兄弟們做點正事。
蝌蚪從林落的身體裏鑽出,喊了聲林落:“落哥,把葫蘆扔起來。”
夜童也同時喊了一句:“林落,快住手,把葫蘆扔給我。”
就在林落目光上下一轉換,電光火石般,一把折扇旋空而來,正好打在了林落的胸口。
林落被打的身子如同斷線的風箏,雙手向上一揮,那紅色的小葫蘆就飛向了半空。
林落摔在塵埃,一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