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的身體好熱,好熱;他的擁抱好暖,好暖。
我的心沒有來由地陷入一種好久已經沒有過的慌亂。昏暗的燈光下,我的臉頰滾燙滾燙。
我下意識地掙脫開了男人的懷抱。
鬆開後我們卻陷入了尷尬。因為課堂裏除了我們,所有的人都一對對擁抱著痛哭流涕,不肯鬆手。我和阿哲尷尬地麵對麵站了好幾分鍾。音樂聲響起,老師說了一句:“當不再拒絕的時候,和諧開始……”
第二輪角色換位,我成了拒絕方,高大的阿哲跪坐在我的麵前。當他說“要,我要”的時候,我眼望著前方目光不與他對視,故作冷漠地拒絕:“不!不給!”但我拒絕的聲音一出口,我突然有一種非常解氣的感覺,很爽!原來拒絕是一種遠比乞求更爽朗的感覺。第一個十五分鍾很快過去了,第二個十五分鍾,我和阿哲的目光開始對視,心裏還是有些別扭的感覺。隨著他一遍遍“要,我要”,我帶著惡作劇地清脆冷漠解氣地“不!不給!”我目光緊盯著他,一邊拒絕,一邊心想:這個倨傲冷漠的大男人他會哭嗎?他會有感覺嗎?頭十分鍾,我沒有感覺到他的感覺。但漸漸的,我好像覺得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潮紅了。我有些驚訝,阿哲難道也會像我這個小女人一樣動感情?不應該啊!看他剛才拒絕起人來也很冷漠熟練的樣子,要不是這個劇目還真看不出來溫情的阿哲也會和健偉如出一轍地冷漠拒絕。但還不容我琢磨清楚,跪坐著的男人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最後的五分鍾他泣不成聲。他聲音嘶啞地喊著“要,我要”的時候,我感覺到他內心的痛苦和求而不得的掙紮……原來這麼貌似強大的大男人也有愛而不得的需求和痛苦。我目光複雜地望著麵前乞求的男人,我的心情也跌宕起伏……
第三個十五分鍾,當我緩緩轉身,按要求說“我要走了……”時,這個大男人居然沒有按規定繼續跪坐著說話,而是雙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讓我轉身離去,流著淚聲嘶力竭地喊道:“別走,你別走!留下來陪我……”拽著我的手越抓越緊,哭聲越來越大,最後泣不成聲……
我的心如此震撼!阿哲需要我!我知道阿哲真的要我!借著心理劇,這個占據了我靈魂的心靈導師分明在向我訴說他對我的需要。而我也第一次窺見了我的靈魂,窺見了當我清澈見底地看到了男人燃燒的真實靈魂的時候,我內心那道若即若離的防線轟然塌下,我感覺我正在被一股強烈的磁力吸引進他向我張開的饑渴的靈魂……
終於等到了最後的情節。我回過身,目光憐惜地望著他。這時他嘶啞著聲音乞求道:“要,我要!給我!”我馬上把雙手伸給了他。我的心那一刻是那麼的柔軟。而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馬上抓住我的手,跪坐的身體直起來,一下把大腦袋靠到我的胸前……我用我纖弱的懷抱和輕柔的雙臂接納了這個身軀魁梧但此刻卻脆弱無比的大男人。男人的眼淚流濕了我的衣襟……我輕輕地撫摸著這個男人的背,安撫著他。
那一刻,我突然變得那麼安寧。
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一片好藍好靜的海啊!海平麵上有一葉扁舟那麼閑散地小憩……
那一刻,我明白我懷裏的男人是阿哲,不是健偉。
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健偉的眼淚,沒有感受過他的軟弱,沒有體會過他對我的依賴……雖然我內心深處一直為他保留著一片柔軟……這種柔軟承載的是對他的感情和依戀啊!那是一份不會隨時間流逝,不會因為他無情而消失的悠長的感情……可是,他遺棄了我!他不需要我!如果他肯需要我,如果他肯依戀這個家,如果他願意在他軟弱的時候依靠我的環抱,我真願意把我全部的柔軟都給他,我不在乎我的愛人他是貧還是富……
而我懷裏的這個男人需要我!他內心深藏著對我的依賴!如果不是此情此景,我無法體會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依賴也會帶來火星撞地球的震撼!
這個心理劇仿佛一個“芝麻開門”的魔咒,讓我打開了我和健偉之間的石門,讓我第一次真實地窺見了我和他之間情愛的“真相”。
這個“芝麻開門”的魔咒也讓我看到了另一個男人內心最深處深藏著愛的岩漿的力量。
我該走了!在阿哲的懷抱裏,我對自己說。
不知為何,沒有心痛,隻有惆悵和遺憾。
音樂聲響起,我們靜靜地鬆開了對方,靜靜地目光對著目光交織了幾秒鍾。
我們都從對方的眼裏發現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