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三月,顏國永巷。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小雨的氣息,是一種淡淡的清香,伴著殘花攪和在泥土裏的香氣。
呂傾城獨坐在冷寂的軒香殿,淅淅瀝瀝的雨滴一點點的打落在宮門上,顯得異常森然。狂風透過半開半合的宮門猛的灌進來,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便將單薄的紗裙緊了緊。
“美人,這兒風大,你到內堂去休息吧,下雨易入睡。”鬱晴將紙傘合上,然後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露珠,走進殿來。
呂傾城冷眸一掃,端起身旁放著的茶碗,就往鬱晴腳下砸去。隻聽的茶碗在鬱晴腳下哐當一聲碎裂,碎片四濺開來,最終星星落落的灑了一地。
鬱晴一怔,卻是不語,無奈的笑了笑,默默蹲下身子,一片片的去撿拾地上的碎片。
呂傾城雖然心裏有些不忍,麵上依舊繃得緊緊的,口中大聲罵道,“金悅那個該死的丫頭哪裏去了,這下雨天也不見她來伺候?”
其實即使不問,她也是知道的,金悅見她不得寵,早就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我不說,美人應該也是知道的,又何必非得讓我說明呢。”鬱晴小心的拾起碎片,放置在一旁,怨怨的說道。
美人的脾氣越發的陰晴不定了,跟著她進宮,是不是真的是最錯誤的選擇。
“那你還來前殿伺候,你也可以學她偷懶,別到我跟前來,礙著我眼疼。”呂傾城將手絹死死的絞在手指間,柳眉倒豎,嗬斥道。
“美人,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這輩子,誰也離不開誰了。”鬱晴的眼眸裏隱匿著冷冷的光,逼視著呂傾城。
從她們一起進宮起,她們的命運就已經開始相互左右了。
呂傾城鼻子一酸,恨恨的垂下眼簾。
她猶然記得,那日顏帝的一道聖旨,讓呂家上下亂了陣腳。
藍公公用他那尖且細的聲音宣讀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呂家長女呂馥香,仙姿玉色,芳菲嫵媚,特選入宮,以待競選,充實後宮。欽此!”
呂馥香委屈的趴在呂夫人的懷裏痛哭流涕,呂宰相麵犯難色的在大廳中左右踱著步子。
“老爺,我們家馥香才年方16,這皇上都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這送女兒進宮去,不是把她往火炕裏推嗎?你舍得?”說罷,呂夫人亦是涕淚縱橫的抹著眼淚,一邊輕撫著呂馥香的秀發。
“這聖意難違,我也是束手無策。”呂宰相背手在廳中踱著步子,口裏滿是惋惜之意。“隻是,如今皇上要馥香進宮,怕是想要控製我呂家的勢力呀。”
而她,呂傾城,身為一個卑微的丫鬟,默然的立於呂夫人身側,冷眼旁觀的瞅著呂家眾人。心中卻在暗暗竊喜,洛雲開所提的機會來了,她要替呂馥香嫁進宮,接近皇上。
“老爺,我們就馥香一個女兒,我不準她進宮去。”呂夫人將呂馥香扶起,滿麵淚水的走至呂宰相跟前,哭訴道。
呂傾城見機,立即適時的上前撐住呂小姐的手,細聲勸慰道,“小姐,不要傷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呂宰相猛的回頭,別有所思的審度了呂傾城片刻,眼睛微眯,黯淡的神色逐漸轉為竊喜。
“芷汐,老爺問你,我們呂家對你可好?”呂宰相走至她跟前,臉上雖是堆著笑顏,卻多有幾分厲色。
“芷汐自幼是個孤兒,幸的老爺收留,才能在呂家有一隅之地。呂家對芷汐的恩德,奴婢沒齒難忘。”她卑微的垂下眼簾,細聲細氣的答應道。
洛雲開料想的不錯,以呂宰相這種為人,怎麼會送親生女進宮,讓皇上遏製他呂家勢力。
“你在我呂家將來最多是嫁給一個下人,繼續過著清苦的日子。”呂宰相頓了頓,撫著胡須,用眼角瞟了她一眼。
“我瞧你生的水靈,如今若是你嫁進了宮,以後準不定還可以做貴妃,這樣的良機,你可願意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