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虹似乎對舒麗更感興趣些。她看著舒麗在水邊的一張泳裝照說:“這個舒麗,嘴唇真性感,身材苗條又豐滿,看上去,蠻有個性的啊?”
“舒麗是蠻有個性的,否則我怎麼會愛了她那麼多年。可惜,她雖愛我,卻更愛錢;我呢,雖愛她卻更愛畫;我們都不是對方的全部生活,隻是情人中相對穩定的一個。現在這點情分也早斷了,要說做人,我和她不是一回事。”
“如果有一天她還想續這份情呢?老朋友總還有舍不下的感情嘛。”水虹打趣著說。
“所以我讓你趕緊和我正式結婚嘛,弄不好,以前的女友還會來纏我的。舒麗那個人也沒準,哪天心血來潮,又從深圳殺回來了,你可不知道她,B型血,進攻型,整個一現代女性,厲害著呢,我和她第一次上床,說不好聽,差點讓她給蹂躪了。一團火似的,我往哪兒躲她?”
水虹忍不住撲在周由懷裏哈哈大笑。笑夠了,撫弄著周由的頭發說:“既然這樣,那我就更不能急著同你去登記了。我倒想試試,看她能不能把你從我手中奪回去。”
周由嘟噥說:“阿霓都奪不去,舒麗還用試麼?”
水虹收斂了笑容,說:“好了,不開玩笑了,我今天正式接管這個家,我想對你說,這次來,我帶了幾年的生活費和自己的一些衣物首飾,離婚時吳家分給我的一部分財產,都還留在蘇州,讓老吳替我保管著。我們一切從零開始。我的生活其實很簡單,不要時裝、不要首飾、不要時髦的家具電器,和你在一起,我好像什麼都不需要了。但是,你現在的畫室太簡陋了,我惟一想添置的,就是一套帶畫室的大房子,好讓你別再到那個倉庫裏去作畫,我可舍不得再讓你去喂蚊子了。如果……如果讓老吳把屬於我的那份財產折成現金,我們很快就可以買一套公寓房了。”
周由聽了急忙擺手說:“別、別,你千萬別動吳家給你的財產。我從老吳手裏奪走了你,再要他的財產,人家還真以為我是衝著吳家的財產去的呢,那我可講不清楚了,我成了偽現代了我?”
“可是離婚協議一生效,那份財產已經歸在我的名下,是我的財產了。”
“你的我也不要!”周由突然漲紅了臉,大聲嚷嚷說。“你的錢你自個留著吧,那是婚前財產,我一分錢也不會動的!我一定要自己給你掙出一套大房子,我說了算話!你要是真買了房,那你就自己去住好了!”
水虹沒想到周由真的生了氣,心裏覺得有點好笑,便摟著他的脖子,推搡著他柔聲說:“呀呀,你還挺大男子主義的。這樣吧,我給你兩年時間,如果你到時候掙不出一套公寓的錢,那我就行使主婦的權力啦。行麼?”
“兩年?太……太短了,再寬限一年吧。”周由的眉間剛轉憂為喜,忽又晴轉多雲。“唉,一談起掙錢,真讓我心煩,滿腦子的感覺和色彩全跑光了,一片空白。親愛的,蜜月期間,能不能不談家事,隻談情說愛啊。”
“看來,你這家夥,是個好情人,卻不能當好丈夫啊。你以前的女朋友們,大概早把你看透啦。”水虹若有所思地說。“我也別寫什麼藝術史論了,還是先學著給你當經紀人吧。你的畫不是不好賣,而是沒有一個得力的人為你張羅。真正優秀的繪畫作品,應該通過它的價格來體現價值,這樣,非商業和非大眾消費的藝術品,也就能以畫養畫,進入良性循環了……”
“你說什麼?你給我當經紀人?”周由連連搖頭。“你要是到商界去拋頭露麵,不出三個月,那半透明的肌膚,就讓畫壇的臭氣給熏成醬肉了。我可舍不得。而且人家對你會比對我的畫更感興趣。我的畫反倒被冷落一邊了,不成,不成。再說,你想寫的那本書,可比當經紀人有意思多了。”
水虹一時也覺得有些為難,就不再說下去。屋裏頓時靜了下來。
他們並不想被金錢奴役,水虹隻希望周由能有一個更好的繪畫環境。但沒有錢就不可能改善工作條件,不改善工作條件,就難以出更多更好的成果——新生活開始後的這場最初的討論,就此不了了之。
水虹把一隻網兜塞在周由手中,笑著說:“去買條活魚吧,中午我給你做清蒸油淋魚吃,怎麼樣?”
“帶魚、鯉魚還是黃花魚呢?”
“是花鰱,千萬別買白鰱。”
“知道了,北京管那叫做‘胖頭’,胖頭魚,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