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蓮蓮喝了湯就又病怏怏的躺倒在床上了,現在每晚陪著她睡的婆婆看她又睡了,自己這麼早又睡不著,就去自己屋裏拿出針線筐邊做針線活邊絮絮聒聒的跟他抱起了屈,說如今的年輕人都趕上好時候了,懷孕了公公婆子都好好的伺候老奶奶似的,她那時候懷這倆孩子不但吃不上好的喝不上好的,還天天跟好人一樣下地幹活,從地裏回來還得壓水做飯,孩子都快落地了還擀麵條蒸饃饃哩,誰也不當你是孕婦。說完忽然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說:“哼,說起來你才壞良心哩,根本就不把我當個人看,自己野在外麵天天不理我不說連我生孩子的時候也不來家看看,哼,也不知道心裏想著誰。”
她是說者無意,但卻忽然勾起聽者的“思緒”了,她那一句“也不知道想著誰”令他一下子順水推舟想起了紫薇。他胡騰一下子下了床,心煩意亂的跟她說了句“我出去轉轉去”就開門出去了。她因他的離開打斷了她的傾訴很生氣,就抬起頭眨著天真的眼珠子看看他,露出一副愚蠢的狠相罵了句“快半夜了還出去,叫你撞上鬼。”她這邊話還沒落地,聽到蓮蓮屋裏“嘭”的一聲銳響,她疑惑著起身把針線擱好去看看的時候,聽到那屋的蓮蓮怪叫了一聲“鬼呀——”就聽到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剛走出門去沒多遠的明恩跑回家時蓮蓮衣衫不整的在老婆懷裏又蹦又跳的嚷叫:“在屋裏,在屋裏,她在屋裏呐——”
明恩趕緊進她的屋裏查看,結果屋裏除了那隻被撞碎了內膽躺在地上的綠色暖水壺,啥也沒看見,就出來跟叫囂著的蓮蓮大聲解釋說屋裏啥也沒有,說是她睡覺發癔症了。蓮蓮卻驚恐萬狀的竭力解釋不是她發癔症,她屋裏真的進來一個女人,一個她從來也沒見過的女人。明恩和老婆把她小心的扶到屋裏,給她衝了一碗紅糖水要她喝了壓壓驚再說。她喝了紅糖水不那麼瘋狂了,但眼睛直直的,手腳都在發抖,嘴唇也煞白,明恩真嚇了一跳,怕她窩在心裏了影響孩子,就跟老婆都坐在她身邊輕輕的要她說到底怎麼了。
她看著公公婆婆都在自己身邊,就稍稍定了定神,但一想到剛才的那一幕又嚇得結結巴巴的說:“爹,娘,我屋裏真有鬼了,真有鬼了,恁別再說我眼花亂說了,真的,真的——”
明恩隻得拍著她的肩哄她說:“好好好,爹相信你爹相信你,你說吧,你看見啥了,要真是家裏不幹淨了我天亮了就去找你李叔,要他來給咱家驅鬼,放心吧,他的道行高的很,啥鬼都怕他。”
她聽了這話眼睛一忽閃,急切的問:“爹,是真的不?那咱這就去找他吧。”說著又哭起來。
明恩看她一下子好多了,就笑笑說:“傻閨女,你李叔家離咱家四五十裏地哩,咱深更半夜的咋去找他呀,你快說你到底看到啥了吧,說出來就不怕了哈。”
蓮蓮手腳漸漸不抖了,嘴唇也恢複了紅潤,她抽抽噎噎的說:“剛才我躺到床上剛睡著就聽到一聲利響,我嚇得睜開眼一看,擱在桌子上的暖水壺倒在地上,水流了一大片,我正奇怪這暖水壺擱在桌子上好好的咋會自己掉到地上呐,我正起身要去打掃的時候忽然從那片碎壺膽裏飄出一個白色的影子,然後那個影子又像我前幾天晚上在廁所看到的那個白色東西一樣慢慢的往上長,長著長著就長成了一個人,我以為我是做夢,就使勁掐掐自己的手腕,手腕一下子被掐的生疼。這時那個白影子格格格的笑了起來,我嚇得渾身都縮成了一團,但還是睜著眼睛看著她,她其實是個很好看的女人,但是她的眼光嚇人的很,她也不說話,忽然伸出了舌頭,但是她那個舌頭也會長,一下子就長到一尺多長,她輕輕一吐,就吐到了我臉上,哎呀,娘啊,嚇死我了……“說到這裏蓮蓮就嚇得尖叫著縮緊在婆婆懷裏。
明恩和老婆都怔住了,他們知道媳婦不是個愛咋呼和說話沒譜的人,她兩次都看見這奇怪恐怖的東西,不能說她老是眼花啊。
當他怕蓮蓮嚇壞了,就忽然“哈哈哈”大笑了一陣子說:“沒事沒事,還是你眼花了,可能被這一個暖壺給驚了一下子猛一起身頭一暈眼一花就出現了幻覺,醫生不是說了嘛身體虛就會眼花,眼花又愛胡思亂想就會看到自己害怕的影像,其實看到的東西都是假的,全身自己想象出來的,好了好了,睡吧睡吧,都怪你娘,不好好的伴跟你睡要做啥針線活兒,以後再這樣我把你的針線筐子給扔嘍。”說著做出責怪老太太的嚴厲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