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他又問:“你進王府幾年了?”
“今年伏天進的王府。張管家到莊上去招人,選中的人先就給一筆安家費。小的娘親說,隻要小的委屈幾年在王府當差,大哥就有錢娶嫂嫂,小的就報了名。”他想當然地回答。
“你簽了幾年的約?”區小涼想不到一筆安家費就能讓人結婚,那是多大一筆數字啊。
“五年。王府侍童一到二十歲就必須出府,伏天那會兒小的還沒到十六。”香奴顯然認為自己生日卡得點好,多簽一年就多賺了一年銀子。
他臉上帶著笑意說:“每年小的能得五十兩銀子,五年是二百五十兩。到那時,小的二哥,還有小的自己的親事都能辦了不說,妹妹也能嫁個好人家,爹娘就不用發愁了。”
區小涼聽他意思,好象在王府當侍童是天上掉餡餅,好得不得了。他不禁翻個白眼。
萬惡的封建社會!花半羽一件衣服又何止幾個二百五十兩?香奴為了區區二百五十兩,就要在規矩森嚴的王府為仆五年,這也太不公平了。
“你想現在就回家嗎?我和你們王爺說說,銀子照給,你不用非得待夠五年。”區小涼問。
香奴在王府裏並不快樂,雖然他認為用五年自由換回幾百兩兩銀子很劃算,但他依舊很思念家人,每天都很沉默。今天算是話多的,區小涼看得清清楚楚。
香奴驚愕地看他一眼,搖頭:“小的不想白拿錢。而且,”他停頓一下繼續說,“和小的同一批進來的有三十個人,最後隻剩下五人訓練後當了侍童,其他的人都退回原籍繼續種地去了。和他們比起來,小的是最幸運的。因為,公子您,人很好。”
說完,他低頭刻印,不再說話。
所以即使不快樂、不自由,也不想離開嗎?區小涼趴在被窩裏發呆。
香奴的臉在初見時,的確有些粗糙,最近是越來越滑潤了。品味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質的飛躍。
他現在雖然仍穿著王府製服,但已經在努力地穿出自己的味道。
每天將送來的鮮花插瓶時,也懂得了怎樣搭配才最好看。
他不用純皂角洗手,而是磨碎了泡在小壇裏,用時勺一小點兒,以免傷手。
他那些製服總是比別人的磨損的要快,因為他現在也天天沐浴更衣……
五年後,他還會變成什麼樣兒?
近墨者黑這話的確不錯。上有將下人當擺設用的主子,中有講究儀態風範的眾門客,下有爭強好勝邀寵獻笑的各級仆從,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香奴想不改變都難。王府這個地方真不適合這些小孩子成長啊!
花半羽下朝後過來看區小涼,發現他有些低熱,不禁擔憂起來。一邊責備他不愛惜身體,一邊讓人請了胡禦醫來給他診脈,灌藥喂湯忙到定更才消停。
也不怕傳染,擔心他的病會反複,連著好幾天晚上花半羽都留在小築,兩人日漸親密。
區小涼病好後,花半羽仍賴著不走,要走也是帶著區小涼一起走,宛如成了一對連體嬰兒。
本來區小涼想和花半羽提提,將香雲調到周嶼淼處當差,以免這對情人交流不便。事前曾和香雲商量,香雲竟哭了,問他是不是嫌他了。
區小涼忙把自己想法和他說了。他這才破涕為笑,紅著臉說他不想離開區小涼,也不想離開小築。區小涼奇怪地追問原因。
香雲的臉更紅,吞吞吐吐地說周先生太厲害,每次鬥口他總是失敗,所以他不要過去。
區小涼絕倒。他剛覺著香雲懂事了,誰知底裏仍是這麼孩子氣!也隻好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