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瑜琢磨著當下的情況,她並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之所以不了解當年之事,也是因前世初到姚家,根基不穩,忙於在白蓮姚夢母女求生存,所以才沒關心周遭之事。
好不容易等她大學畢業,結婚生子手握實權,那於權力鬥爭中失敗,早已跌入塵埃的方李等家族,自然不得入眼。
因緣巧合,若不是今生重遇周文濤,她也不會這麼快便知其中內情。
當即她便有了大膽的設想,夏家如今螢火之光,未有十幾二十年,怕是難與日月爭輝。姚家向來視他們一家為眼中釘肉中刺,怎會任由其成長。
蚍蜉撼樹談何易,但若借力打力,事情則會簡單許多。先前一個方家還不足以讓她下定決心,此刻再有李家,她卻不得不動心。
何不給幾家驚醒,讓其與姚黃兩家相搏。方李等家既可保存實力,而夏家也有喘息發展之機。
拿定主意後,她便安心聽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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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鄉情怯,雖不是雙腳邁入家門,可乍然與相隔二十年的父母聯絡,李然也有些緊張。
周立成握住妻子的手,無聲中給予她鼓勵。他豈不知,當年嶽父嶽母極力反對,為的不過是怕他成為陳世美之流。一片拳拳愛女之心,這些年為人父,他也是感同身受。
“阿姨,你打李叔叔電話。”
李然錯愕,從善如流的扣下聽筒,重新撥號。
嘟嘟聲響了三聲,那頭傳來溫和的中年男聲。
“喂。”
“哥。”
“小然……”北京辦公室內,李易握著聽筒,聲音中有些顫抖。
“哥,爹娘他們在家麼?”
李易頓了頓,從右邊抽屜抽出一份文件。妹夫廠子穩步發展,也沒有人敢找麻煩,怎麼妹妹這時候打電話來。
“我沒在家,怎麼,誰欺負你了?”
與兒時一般的關切語調,卻讓李然潸然淚下:“沒有,我就是……想你們了。”
“別哭,我這就回家。娘這些年給你打電話,也總是沒個人接,她還傷心的不行。”
李易平靜的說著,此刻他已經意識到不對,可一時間也無從懷疑。
“什麼……”李然止住眼淚:“我從未接到過娘的電話,打過去幾次,大嫂話裏話外,說二老心灰意賴不想見我。”
“你別急,等回家我自會問清楚。”
“恩,大哥,家裏最近如何。”
“都挺好的,就是馬上要開會,事情有點多。”
李易與李然相差五歲,當年妹妹的降生,給懵懂的他帶來無盡歡樂,兄妹倆自幼感情甚篤。兩人父親高風亮節,養得兒子頗有君子之風。而後娶妻,更是放心將家中之事交予她,幾十年間信任有加。
可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如此兩相合計,先前妻子種種可疑之處紛紛浮出水麵。握緊公文包,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
這邊李然放下電話,接過兒子手中毛巾擦擦臉,頗有些不好意思。
“讓思瑜見笑了。”
思瑜笑笑,並不多言。寂靜的氛圍反倒讓她很快平靜下來,比起兒子口中李家失勢,大哥鬱鬱不得誌,如今出這點醜算什麼?
若不是廠子離不開人,她真想立時駕車奔回京城,向父母兄長言明這一切。
“黃玉能瞞下這麼多年,也與大哥和我性格有關。不過以我了解,大哥有所察覺,定不會被她糊弄過去。我隻是擔心爹娘,年近花甲受此刺激,會不會對性命有虞。”
思瑜坐好:“阿姨,京中名醫多,再者得知你消息,二老不知如何高興,定會安然無恙。如今最為重要的,則是如何防備即將到來的災禍。如今已是九月,時不我待。”
剛輕鬆下的氣氛再次凝重,思瑜和周文濤不說,兩人有前世經驗,自然知道此事分量。李然自小在那環境中長大,見慣了爭權奪利,她更明白失勢力後的慘淡下場。
唯一了解不深的周立成,看妻兒這般嚴肅,也認識到事件的嚴重性。
“前世之事,我並不太清楚。周文濤,還是你來說。”
周文濤點頭,從前他與舅舅關係密切,旁敲側擊,也算對那段知之甚詳。趁此機會,他當即不疾不徐的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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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不大的房子內燈火通明,遠在京城,李易從車上下來,三兩步邁入家門。
“老李回來了,娘想吃炸年糕,等會才能吃飯。”
李易看向妻子,她長得並不算絕美,五官之間甚至有些男兒的英氣。可這些年,她拋棄事業一心相夫教子。投桃報李,李家也給予她應有的尊重和地位。
如今她巧笑盈盈,神色無懈可擊。可他信任自己的妹妹,多年來他從未聽妻子提起過妹妹聯係,單這事就非常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