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一直在忙,結婚前忙宅鬥,結婚後忙事業,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認真思索自己被接回姚家的原因。
“況且都是親生的,從小養在跟前的,肯定比十八年的陌生人要親。爸,我回去後肯定沒好日子。再說媽現在得了癌症,身邊肯定離不開人。你要養家,思明粗枝大葉不會照顧人,我留下來正好。”
說完後,她解開鈔票上的皮筋,折疊起來塞進父親襯衣口袋,彎腰抱住父親脖子。
“爸,就當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淚水再次撲簌簌的往下流,這一天她流的淚,比重生前的三十年還要多。淚珠傾瀉而出,滑過臉頰,落在夏友良敞口的襯衣領內,微涼的溫度一滴滴打在他心裏。
剛才姚家來人的態度,還有此刻的勸說,終於讓夏友良下定決心。放在膝上的大手伸起來,一隻搭在女兒腰上,一隻拍拍她的背:“好,不走,我家妮兒不走。”
思瑜像小時候那樣坐在父親懷裏,抱住他的頭,感受著微硬的頭發紮在手心的麻癢,嚎啕大哭起來。她也是人,她也會傷心、會難過。兒子的慘死,親人的算計,自十八歲起孤軍奮戰,壓抑十幾年的情緒一股腦倒出來。
躲在父親溫暖的懷抱裏,她盡情宣泄著。聞著略帶汗味的氣息,置身於人生最初的溫暖港灣中,她終於可以完全放鬆下來。
夏友良隻當女兒一時為不是親生難過,此刻也小心哄著:“乖,爸爸的閨女不哭,不哭啊。”
過了十幾分鍾,門外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感受到陰影,思瑜抬頭。竹竿似的思明站在門口,出去時幹淨的藍白校服上一片片泥汙,臉上也擦紅了一片,其中帶著點不明顯的血痂。
“思明,你又跟人打架了?”
抹下眼淚,她站起來,快走兩步抓住弟弟的衣領。
“要你管,放開我。”
這叛逆期的熊孩子,思瑜能想象,她走後父親照顧病重的母親,還要管刺頭弟弟,該有多分-身乏術。
“思明,怎麼對你姐姐說話呢!”
夏思明鄙視的斜睨她一眼:“就知道用爸壓我,夏思瑜你有點出息行麼?”
說完他小聲嘟囔著:“你是不是我親姐,還說不準。”
這話思瑜聽得一清二楚,她沒有生氣,而是反問道:“是不是你打球,聽同學說了什麼,才跟人家動起了手?”
夏思明矢口否認:“怎麼可能!那麼丟份的事,我才不幹。”
與父親對視一眼,彼此點點頭,思瑜心中很受用。這弟弟平日跟她拌嘴,在大事上卻絕不含糊。
思瑜鬆手:“行行行,你帥你酷你不丟份。先回房換身衣服,我找酒精給你臉上傷口消消毒,順帶給你腦子拔拔草。”
見弟弟回房關門,她小聲的詢問:“他知道了麼?”
夏友良搖頭,懂事的大女兒他都沒說,更別提讓人操心的小兒子。
還沒說啊,父母真是太寵他們兄妹。回憶起前世多年後遇到的夏思明,偷雞摸狗吃搖頭丸,整一個問題少年。好在當時她有了自己的事業,專門找來頂尖團隊幫他戒掉壞毛病,重新塑造自我。盡管如此,他在公安局還是留下些黑檔案。
既然重來一次,她絕不能看著弟弟重蹈覆轍。思瑜斟酌下,心裏有了成算。
“我覺得,這些事應該告訴思明。爸,他今年已經十六,開學就上高中。他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半大男子漢,也該明白為這個家承擔責任。”
“可你們姐弟倆這樣,讓他知道你的身世,還不得吵翻天?”
思瑜有些啼笑皆非:“爸,你怎麼會這麼想。媽就比你清楚,我和思明從小吵到大,但麵對別人還不是一致對外,我們這兄妹情是吵出來的。”
“媽這病可是癌,咱們家得勁往一處使,思明會想明白的。”
夏友良驚訝的盯著女兒,白襯衣俏短發,模樣還是那副假小子樣。可她眉眼間的氣勢,竟絲毫不像十八的孩子。
“我再想想。妮兒,你媽的病沒你想得嚴重,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思瑜鄭重的點頭,父親一定看出了什麼,不過他從不會往壞處猜度自家孩子。前世那些過往,一時間她的確難以放下。不過把握眼前最重要,她會努力調整狀態。
“我去拿醫藥箱。”
轉身,她正好看到窗口思明的身影。與她四目相對,他竟然拔腿往外跑。
“爸,我去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