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誰?”巴什泰笑道。
“這個以後再告訴你。”努爾哈赤邊說邊在向陽的山坡處,用采藥鐮刀挖了一個土坑,然後把塑像規規矩矩地安放在坑內,埋上土,揮淚道:“切撚愛林,你就在這山泉邊安息吧。”。
埋葬完畢,努爾哈赤又對巴什泰道:“記下這條山溝的名字。”“叫什麼?”努爾哈赤遲疑了一下,道:“埋頭溝。”
黃昏時分,努爾哈赤同巴什泰繞道來到城西北的舍利佛塔下。
此塔名為無垢淨光舍利佛塔,是遼代所建。塔高十五丈,由八麵塔身構成,一層為磚座,一層為佛座,共十三層塔簷。八麵塔身均有佛龕,雕有坐佛,並裝飾著寶蓋、飛天、銅鏡。宏偉壯麗的建築,成為佛教信仰者的朝拜重地。每逢七月十五日,這裏都舉行盂蘭盆會,信徒此日均備好百味飲食,設齋上供,意在脫罪祈福。
這天是農曆七月十五,參加盂蘭盆會的信男信女多已回城。隻剩些坐轎騎馬的達官貴人,趁人少馬稀之際,專來祈拜。努爾哈赤不信佛教,他隻是好奇地站在塔東一片小樹林裏,從遠處窺視,想看看有些什麼明官貴人到此。看著,看著,忽然一位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在兩個丫鬟簇擁下,走出寺房。努爾哈赤借著夕陽,見那婦人十分麵熟,暗想:她不就是自己多年思念著的梨花嗎?說著,他身不由己地信步走出樹林,直奔那婦人走去。
此刻,那婦人已走近篷車,踏上車廂板,掀簾進篷,忽聽背後一個男子小聲喊道:“梨……”
這婦人,正是梨花。今天她專門為兒子來祈禱。她雖然隻聽到一個梨字,但她敏感地已覺察到,是在喚自己。她坐在車裏,思前想後:是誰在叫我的名字呢?
努爾哈赤奔跑著,剛走近車篷,忽然被幾個身著便裝的明軍拉住。他呆呆地站立著,望著飛奔馳去的篷車,悵然若失。他佇立片刻,想回頭去找解手的巴什泰,陡然一個騎馬的小個子高喊:“那不是滿洲的汗王嗎!”
話音剛落,十幾個彪形大漢蜂擁而至。努爾哈赤正想躲避,兩隻胳膊早被幾個大漢反剪過去,捆綁起來,當晚,就被押到總兵府。
努爾哈赤被投進大牢,逮捕他的賀小六馬上向賀世賢報功。這賀小六是賀世賢本家兄弟,前幾年一直跟著馬林當貼身侍衛。滿洲軍攻打開原時,他正護衛著馬林出逃,在大街上忽見努爾哈赤率領一夥精兵趕到,眼見大難臨頭,他就隨著迎箭而倒的人。群,鑽進死屍堆裏。等馬林被斬,大軍已過,就偷偷地爬起來,半夜溜回沈陽。因此,他對努爾哈赤的相貌刻骨銘心。
賀世賢聽賀小六報告活捉努爾哈赤,譏笑道:“小六子你要想當官,我替你向上美言幾句,可別淨開這麼大玩笑。”
賀小六起誓道:“要不是滿洲汗王,我就天打五雷轟!”
“嘿嘿,哪有那麼便宜。”賀世賢自然不信,笑道,“千軍萬馬都傷不著他一根毫毛,你赤手空拳,怎能活捉他?”
不管賀小六怎麼說,賀世賢就是不相信,於是二十三歲的小六子急得哭起來。
住在後院的梨花聽到男人的哭聲,馬上提著燈籠來到前院,推門步入內室。賀小六眼見總兵夫人進屋,馬上抽泣著,向夫人訴說實情。梨花起初一愣,隨之鎮靜下來,坐在檀香木椅上,慢條斯理地問道:“那汗王什麼長相?”
“高高的個子,濃眉鳳眼,聲若洪鍾!”賀小六出口如同竹筒子倒豆,一口氣說完。
“濃眉鳳眼,聲若洪鍾。”總兵夫人半眯著雙眼,自言自語,若有所思,“對,對。”這時她想起傍晚在舍利塔下,那喊出一個“梨”字的呼喚聲音。於是她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賀世賢身邊,道,“夫君,那汗王是真是假叫我一看便知。”
“你認識他?”賀世賢疑惑地問。
“看看再說吧。”梨花連忙叫過一個侍女,叫她提著燈籠,疾步走出總兵府。
沈陽城的牢獄緊靠總兵府,兩院一東一西,隻有一牆之隔。
梨花在侍女引導下,出大門往西,走進牢門,說明來意,獄卒就手提一隻水罐,帶她到後院一間牢房。獄卒打開牢門,提著燈籠進去,假裝送水,他手提燈籠在努爾哈赤臉前搖來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