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把了把脈道:“王姬不必擔心,隻是著了涼,吃兩幅藥就好了。”我謝過他,玉娘讓丫頭去抓藥,我躺在床上對玉娘說:“我想等病好了再回寢宮。”玉娘看我還病著,便答應了,而且吩咐了丫頭不讓她們出去嚼舌根子,但這件事她們不說,昨晚的事傳的倒挺快。因為連黎秋都知道了,聽說我病了,她也有了借口來看我。
聽丫頭們通報後,我吩咐她們趕緊讓她們把黎秋請進來。黎秋一進門卻不管我的病如何打趣道:“若兒,還是你命好,找了這麼個活寶。”我一聽她這樣說,爬起來掐了她一把道:“你這家夥,來也不問好不好,還笑話我?”黎秋輕輕打了一下我的手笑道:“早就打聽清楚了,你的事啊,整個宮殿都傳遍了,你可真是膽大,不過那二王子還真是有趣。”我瞪大眼睛叫道:“有趣?你來試試看。”黎秋笑的更歡了:“好多人都說羨慕你呢?可以和王子打打鬧鬧。”
我歎口氣道:“你看打打鬧鬧能折騰出病來嗎?你們隻是聽人傳的,其實苦隻有我自己知道。”黎秋見我這樣她已經笑不出來,她也轉頭望著窗外道:“是啊,隻有自己知道。”我忽然想起問道:“黎秋,大王子待你如何?”黎秋笑笑道:“他倒是很客氣,性子也溫和,我知道這些就應該滿足了,可是他的客氣,反而讓我覺得特別遙遠。”我聽到她的話,心裏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他對黎秋的態度,憂的也是他對黎秋的態度,因為如今站在這裏也算是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況且曾經的我們一起長大,相依為命。
可我此時想著的卻是他的夫君,而且我看的出她對他也如同我對他。我拍拍她的肩沒有說話,她抿嘴一笑,忽然想起什麼叫外麵的一個丫頭進來,我好奇地看著她,她卻滿臉笑意道:“出來時,大王子知道我來看你,說總不能空手來,特意叫我帶了件東西給你。”我有些驚訝,但心裏卻充滿了甜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黎秋從丫頭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紅色木匣子,放在我手上,我看看黎秋,黎秋示意我打開看看,我輕輕地打開,裏麵是一支金簪,而獨特的是金簪上半部分是一朵花的形狀,可花瓣裏卻鑲嵌著一粒粒紅色的類似豆子模樣的東西,我細細看了看,原來是紅豆,雖然聽說唐代時南方女子用紅豆用作鑲嵌之物,我也不知道這是哪朝哪代,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頭飾。黎秋問道:“喜歡嗎?”我點點頭。“喜歡就好。”她替我插在發髻上,我抓住她的手道:“回頭替我謝謝大王子。”黎秋看看我道:“好。”緊接著便起身告辭,我送她出了房門她便讓我回去休息。
我剛關上門,就忍不住把簪子拿了下來,輕輕地撫摸著,每個地方,每個細節。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借病躲在這裏已經有好幾日,今日玉娘又讓人來收拾東西,這次怕是逃不過了。我把簪子仔細收好,自己帶過去。幾天沒見那家夥,不知道這次回來他又會想什麼法子作弄我?想想都頭疼,回去時卻不見他,到了深夜才回來,一見我頗感意外,不過馬上又是那副無賴地嘴臉,笑道:“聽說病了幾日,體質這麼差?”
本想反駁,後想想又算了,最好的辦法是不和他說話,可他仍舊不放棄,依然在我身邊轉悠道:“你說今晚又該怎麼整你呢?是扮鬼嚇你還是捉條蛇放在你床上呢?”想著他可能真的做的出這種事情,不禁覺得頭皮發麻。忽然覺得也該試著以毒攻毒,我按耐住自己的害怕,擠出一絲詭異地笑臉對他道:“二王子,您要整就往死裏整,要不然我活著被你這樣日日折騰,若是有一天我受不了,半夜趁你睡著了,拿把刀,或者匕首,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啪,我不知道有什麼後果。”我一邊說一邊比劃著。
果然他的臉色有些變,然後又不以為然的道:“你敢,借你幾個膽你也不敢。”看到他那樣子,我“噗嗤”笑出聲來。看來這招還是起點效果的。隻見他皺皺眉道:“懶得理你,睡覺。”我望望他,笑著睡上了塌,心想今天晚上倒是安全了。
這些天就昨晚睡得最安心,起來已經不見那人,以為他吃早餐了,結果也沒見他在餐桌上,倒是丫頭們個個低聲細語,好像在討論著什麼,我一出來她們便沒了聲,我心想這些家夥又在嚼舌根子,便叫來水心問她,她倒是爽快道:“聽聞過幾日又要打仗了,二王子已經奏請大王出征。”他要去打仗,真是太好了,這樣可以輕鬆一段日子了。我隨口又問:“和什麼人打?”水心答道:餘山族。”原來是仇家,怪不得他要出征,想一雪前恥啊!
想著沒有他的日子,我心情大好,吃飯都覺得香。一整天沒見他的人影看來已經忙開了,我無聊地轉著,想起那天的詩經,倒是可以看看,雖說那些字不認識,但有時看見幾個也能憑著記憶拚湊出來。
又是到半夜才回來,身後還帶著水心和兩個丫頭,這個家夥這麼晚帶丫頭幹嘛?隻見水心走過來行禮道:“王姬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奴婢替您打點好。”我站起來疑惑地問道:“收拾什麼?去哪裏?”水心瞟了一眼青雲,青雲取下掛在牆上的劍道:“隨軍打仗!”我幾乎要跳起來:“為什麼?人家都說軍營裏不可以有女人,為何要我去,我又不會打仗。”
青雲麵無表情的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人家是誰,但我們帶女人出去打仗,不僅能壯聲勢,還會有奪妻的習慣。”這是什麼狗屁習俗,以前隻是聽說蒙古王鐵木真被人奪妻,他們有這種習俗,但是現在我處的是什麼樣的時代,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其實我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有些鬱悶的我道:“放心吧!不會讓你被別人搶去,不然那也是我的恥辱。”聽他這樣說,我心裏還是不輕鬆,本想著他去打仗我能輕鬆下,可是如今卻出現了更大難題。水心見我不出聲又問道:“王姬,可要奴婢替您打點?”我點點頭,帶著她讓她幫我收拾衣物,我則打開木榻邊上的櫃子,是黎秋帶來的簪子,它是一定要帶上的,我抱著匣子問青雲:“什麼時候出發?”
他此時正擦拭他的箭,一遍又一遍,仿佛等待已久隻為這一刻,他把箭迅速插入劍鞘道:“天一亮就走,收拾好了,抓緊時間睡一下。”這哪裏還睡得著,我從匣子中取出簪子,把匣子放回櫃子,想著這是去打仗不是搬家,東西能少帶就少帶,但簪子不得不帶,幹脆就戴在頭上,不占地方。
我對著銅鏡把簪子插上,回頭看見青雲正看著我,見我回頭,看見那簪子道:“簪子誰送的?”看他的樣子好像審問犯人一般,我沒好氣道:“誰送的要你管。”話一說出口又覺得有些冒失,他倒是沒說話,我又道:“是大王子的妾伺,從小與我一起長大。”
這時他才說話:“挺好的!”這是聽到他對別人的讚揚,雖然沒有誠意,但心裏還是高興,我高興的不是他的讚賞,而是那支簪子,那支簪子本身的主人。水心已經把我的東西整理好了,其他兩個丫頭也把青雲的東西收拾妥當,水心見沒有其他吩咐,便帶著丫頭下去了。
我躺在榻上決定閉目養神,在這之前我偷偷看了眼青雲,隻見他連鞋都未脫就隨意地倒在床上,閉了眼,也不知道他睡不睡的著?哎,幹嘛管他啊?我摸摸頭上的簪子,他應該知道我要隨軍出行了吧,他是否會為我擔心?真想見他一麵,問問他,可惜時間太緊,根本沒辦法,就算有時間,我能上門去找他嗎?
本來還在想那些問題,一轉眼就被人拉了被子,我猛的清醒過來,隻見青雲已全身戎裝,我才明白該出發了,我狼狽地爬了起來,本來想著眯一下,卻沒料到睡著了。
我特意選了一套灰色的衣裙穿,路上肯定少不了奔波,我的衣裳大都是白色,這一去肯定會成黃色,我把簪子插好,出去時,水心她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青雲坐下道:“多吃點,等到路上中午我們是不會停下來休息,要等傍晚安頓下來紮營之後才能吃飯。”“不會備幹糧嗎?不吃飯將士們哪有力氣趕路?”我撕了點餅塞到口中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喝了一口粥道:“你以為就你聰明,一路上我們是沒有時間休息的,喝水都得在馬背上喝,我們要在天黑前趕到預定的地點,不然天黑了,很容易遭到埋伏或者山裏野獸出沒,到時候就麻煩了。”
我翻了翻白眼“哦”了一聲,他又想了想道:“不過你卻是可以帶點幹糧,你坐馬車。”大概是知道我不會騎馬,所以才會準備馬車,不過心想著中午不用餓肚子,也是好的。
吃完後我讓水心給我包了幾塊餅,我提在手上,他回寢殿取了劍就徑直地往外走了,一出門,木麟已經在外等候,一見青雲道:“大王,王後,大王子已經在殿前為二王子送行。”青雲點點頭,木麟看了一眼身旁的我,我立即頷首示意,他也俯了俯身,三人便一起向淩華殿去。
到了淩華殿,蠻族王他們已經在殿前擺下酒為他的小兒子踐行壯誌,大軍也由殿前一直到外麵,準備充分。我看到他站在一片早霞下,紅霞照在他的臉上才顯得他臉上有些血色,他看了看我,眼裏盡是笑意。
青雲上前行禮道:“青雲此番攻打餘山族,兵力勝他人一倍,父王,母後不必擔心,我會速戰速決,回來向父王複命。”蠻人族王倒了擺了兩個杯子,倒滿酒道:“餘山族雖然兵力不如我們,但他們狡詐至極,上次都被他們逃掉,又招集了兵馬,這次不可大意。”青雲堅定地點點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蠻族王也幹了杯子酒,清風想說什麼,青雲不等他開口,便跪下行了禮,轉身便下令:“傳令下去,大軍立即動身前往雲雀穀。”木麟立即拉了馬匹過來,青雲上馬後高聲對王後道:“母後的那杯酒等孩兒凱旋歸來喝慶功酒時再喝。”說完便揚鞭而去,我也跪下行了禮,蠻族王擺擺手道:“去吧!”我起身望了一眼清風,他微微一笑,我隻得轉身上了木麟準備好的馬車。我一上車便聽見馬蹄隆隆,大軍動身的氣勢驚動了躲在東邊的朝陽,露出一絲絲光芒。
我掀開簾子,想回頭再望一眼他,卻又怕被他人看見,隻得把掀開的簾子又放下。剛開始馬車還算平穩,走了一段路便有些顛簸,我掀開簾子,隻見是一條有些崎嶇的小道,剛好夠我的馬車通行,但即使如此,木麟依然擠在我的馬車旁邊,他見我掀了簾子便道:“王姬,是否因為馬車顛簸而有些不舒服?”我搖搖頭道:“我沒事。”他接著說道:“往下的路都是如此,王姬要做好準備。”我點點頭,兩邊都是陡峭的山穀,路的旁邊是一些草叢,白天還好,有些動靜一看便知,如果夜裏,還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一路奔波,果然這些人米粒未進,急怱怱地趕路,不過也是很順利,比預計早到了半個時辰,路上備下的幾塊餅一口都沒吃,剛開始還好,到了後來他們越來越快,被顛的快要吐了,哪裏還吃的下。
大軍停在一個山穀裏,這大概就是他口中的雲雀穀,我下了馬車,青雲正在和木麟說著什麼,我走近一聽,木麟道:“剛剛我們的探子出去探情報正好碰上餘山族的人,恐怕也是打探消息,隻怕他們已經知道了。”青雲沉思了會,然後對木麟說道:“紮好營馬上做飯菜,吃飯後讓將士們分兩批休息,輪流巡邏,特別叮囑下半夜巡邏的提高警惕,以免他們半夜偷襲。”
木麟領了命便下去了,他見我站在旁邊,湊近我道:“你是和我一個營帳還是自己一個營帳?不過要是自己一個營帳半夜被餘山族人劫去可不要怪我。”他疲憊的麵容依然是調愷的笑容,我一時不知如何答他,不過自己一個營帳我還真是有些害怕,半晌我也做不下決定。接著有人來報:“二王子您和王姬的營帳已經收拾妥當,請二王子和王姬歇息。”他笑道:“看來隻能跟我一起了。”我沒有言語,隻得跟著他進了營帳。
進了營帳我才有些後悔,隻有一張床,我轉身對他道:“我還是自己一個營帳吧!”他一把拉住了我:“都已經收拾好了,你又要讓人重新給你張羅,你煩不煩,我的士兵還要休息,明天還要打仗呢?”
我指了指床道:“可是隻有一張床。”他甩開我的手道:“如今我是要上戰場的,床我一定要睡的,若是著了涼,怎麼打仗?不過你要是睡地下我沒意見。”轉眼又道:“不過我對你也沒興趣。”我哼一聲道:“誰對你有興趣?自以為是!”他聳聳肩,沒有說話。
看來今天隻能睡地下了,我找了塊布先鋪在地上,然後鋪床被褥,再拿了一床蓋,還好被子足,我壓了壓,還是挺軟和的,我滿意的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然後準備去洗洗臉,吃了飯就睡覺。他永遠是那副嘲笑我的表情,搖搖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