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菱薇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事情了,她聚精會神地聽著。
“酒過三巡,我就請他看一塊前兩天剛剛弄到的‘籽玉’——知道籽玉這種東西麼?”
程菱薇點了點頭:“聽說過,就是和田玉的玉種,對吧?”
“和田玉是那邊的,這邊產玉的地方叫翠鄞。我那塊籽玉,就是寒州翠鄞鐵網山那兒出來的。其實籽玉這東西,猛一眼看上去不是玉,就是一大塊石頭,翠鄞有條寬闊的邙河,鐵網山上滾下來的原始玉石沉入河底,會被河沙給包住。泥沙包裹著玉石,經年沉澱下來就成了外頭那層皮,那塊籽玉接近一百斤了,是我費了好大力氣弄到手的,外表看著是黑漆漆的石頭,隻有手掌心那麼大一塊地方,露出裏麵的玉。”
程菱薇忽然笑起來:“明白了,必定是你巧取豪奪、仗勢欺人弄來的。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就愛幹這個。”
秦子澗苦笑道:“那不是我仗勢欺人弄來的,我是利用了我爹媽的人脈和勢力,普通人恐怕沒這渠道——可我不是搶的,我是花錢買下來的。”
“多少錢?”
“十萬兩銀子。”
程菱薇一驚!
“這可不是小數目,你當時手裏有這麼多錢?!”
“我哪有那麼多啊,掛在我爹的賬上唄。”秦子澗一笑,“反正宰相又沒處賴賬。”
程菱薇哭笑不得!
“你爹知道了,得生氣的。”
“嗯,那是肯定,但我不會讓他知道,因為我覺得,這籽玉在我這兒也停不了兩天,”秦子澗說,“當時在酒桌前,把籽玉抬過來,她大伯子的眼睛就直了。那人自己是雕刻大師,懂貨,這麼大一塊翠鄞籽玉,非常罕見。更重要的是,露出來的那巴掌大小的玉石麵,光滑幹淨,玉質潔白細膩,一看就知道,絕對是上上等的羊脂玉。”
他站起身,走到爐火跟前,將藥鍋端下來:“該吃藥了。”
“啊啊!再放一小會兒,你把故事說完再吃。”程菱薇說。
於是,秦子澗放下藥鍋,回到床邊:“接下來,自然是他一番苦苦哀求,希望我把這籽玉讓給他,這樣一大塊籽玉,精雕細刻,認真琢磨,出來的玉器恐怕賣得更貴,至少翻兩倍是不在話下的,俗話說金銀有價玉無價,好玉器價值連城。而且,又是他這樣從心底裏愛玉的人。可我說,不行,我花了十萬兩銀子買下來,我是想找人雕個福壽延年,給我爹做五十大壽用的。當然我這些都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他聽了就直咂嘴搖頭,這麼好的玉,卻隨便雕個福壽延年,那就像拿去做流水線產品一樣可惜。他心裏不甘又傲氣,擔心我找的工匠水平不好、糟蹋東西,再加上旁邊那些兄弟們一塊兒幫腔,說這東西滿世界沒處找啊,這麼大的籽玉沒人見過啊之類的……越說,他就越心癢癢,就越想要。”
“嗯,這時候,你就可以談條件了。”
秦子澗點點頭:“然後他就問我,到底什麼條件才肯把這籽玉讓給他。我說,我其實沒有別的想法,就是前兩天夜裏,做夢夢見他弟弟,滿臉哀戚,來求我照顧他的寡妻。我說,死去的人托夢給我,這可了不得,這兩天弄得我很是不安,這件事,我又沒處去求人,所以也隻能求他了。”
“他怎麼說?!”
“他一聽,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其實之前我也多少幹過幾件這樣的事情,所以他也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他就說,好,隻要我肯把籽玉讓給他,那他絕不會再去動他弟弟那邊的錢和房產,田畝什麼的也一定保持原樣。”
“啊!真難得!”程菱薇高興地說,“那這事兒就算……成了?”
秦子澗一點頭:“當時是在我家,在座的有那麼多兄弟,還有王爺也在……”
“那他會不會說話不算數呀!”
秦子澗搖頭,“此人既然答應了,就沒可能食言。不然,也就沒法再在我們那個圈子裏混了。”
“於是,事情解決了?”
“對。”
故事說到這兒,好像是說完了,程菱薇琢磨了琢磨,忽然搖搖頭:“不太對勁。”
“什麼不對勁?”
“這故事聽著……不對勁。”她說,“總覺得,好像沒這麼簡單就輕易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