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1 / 3)

白遷走了,屋裏就剩下秦子澗和程菱薇。剛剛程菱薇吐了小半盆毒血,鬧了好半天,現在終於消停下來了。

秦子澗取了濕毛巾,給她擦幹淨掛著血絲的嘴,又喂她喝了幾口開水,把嘴裏的血腥味衝掉。

“睡一會兒?”他小聲問。

“睡不著,疼……”

想不出什麼別的辦法,秦子澗隻好不做聲。

“秦子澗,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哭啊?”程菱薇忽然問。

“抱歉,我擠不出眼淚來。”

程菱薇努力笑了笑。

“沒叫你擠眼淚,你現在做的這些,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她說,“隻是得隴望蜀,人心苦不足。”

又過了一會兒,程菱薇小聲說:“胸口還是疼。”

“嗯,疼是肯定疼的,忍著點。”

“給我講個故事,我就不疼了。”

秦子澗翻了個白眼。

“我不會講故事。”

“那,給我唱個歌?”

“……我也不會唱歌。”

程菱薇歎了口氣:“騙人呢,是你不肯。京師那麼多掌故,你難道都不知道?蓄雪樓裏那些姑娘們,唱了那麼多遍的曲子,難道你一個都不會唱?”

“你也說了,是蓄雪樓的姑娘唱的,我又不是娼妓。”

“可她們給你唱過,對吧?”

秦子澗不出聲。

“你知道麼,自從你和王爺過來以後,我二叔好像特別中意你,說起來,都是特讚的話。”程菱薇小聲說,“之前我還有點擔心呢,他說你琴棋書畫無所不能,而且又帥,還會打馬球,我就想,天哪,這個人千萬別生的五大三粗、壯實得像個土豆,那可太打破我的夢想了。”

“但願我在你眼裏並不像個土豆。”

程菱薇笑出了聲:“怎麼會!其實想想就知道,如果你真的像個憨頭憨腦的土豆,二叔怎麼會那麼讚你呢?所以那天你一露麵,嘩!不僅沒有見光死,反而大大超出了我的預估!”

“那大概是我露麵的方式不太對。”秦子澗淡淡說,“早知道,我該裝成個土豆的樣子出來的。”

程菱薇笑起來。

爐子上焙著藥,藥罐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靜謐的夜晚,偶爾聽得見遠處幾聲不太清晰的犬吠。

程菱薇忽然低聲說:“要是縈玉求你,你什麼都肯答應她,是吧?”

秦子澗不說話。

“我提的要求,你能滿足三分之一,就算我運氣大好了。”她有些傷心。

“以前我……有個朋友。”秦子澗忽然沒有預兆地開口,“是很要好的朋友,親兄弟一樣的。後來,年紀輕輕得了重病,一病不起,就撒手人寰了。”

程菱薇默不作聲地聽著。

“他死得時候還很年輕,剛成家沒兩年,也沒有孩子,他們家,不算門第特別高的那種,隻不過還算有點錢。他一死,留下的妻子就被幾個叔伯兄弟給欺負,尤其是大伯子,暗中侵吞她應得的財產和田畝。他妻子隻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人很好,脾氣非常溫順。但是娘家背景很弱,嫁過去原本指望有好日子過,誰想才兩年,丈夫就故去了,既沒有留下孩子可以指靠,又沒有能依仗的長輩,所以才會被欺負。”

秦子澗用一種緩慢的,說故事的口吻講述這件事,程菱薇聽得入了神。

“但是呢,她受欺負這件事,很快就被我們幾個兄弟給知道了。她的丈夫,我們是當做兄長來看待的,那她就是嫂子了,雖然是人家的家事,但是我和另外幾個人,都覺得不能就這麼看著不管。”

程菱薇聽到這兒,忽然插嘴道:“可是如果插手要管,反而會壞事。人家家裏的叔伯兄弟會說:你們這些外人怎麼管我家的事情?是不是這女人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你說得沒錯。如果強硬插手、明確指責對方,反而不好,會連累了他妻子的名聲。所以,怎麼來插這個手,卻得想個辦法才行。她的大伯子其實我也熟的,就是因為太熟了,我才不能隨便開口:既得讓他答應要求,又不能威脅恐嚇、損害我和他的關係。那人比我們幾個都年長,喜歡古董珍玩,尤其愛玉石,自己也精通雕刻,說起來是個玉石雕刻家,外號叫‘玉瘋子’。我聽說,之前那位‘金斧鉞’靳仲安得了一大塊沁紅的璞玉,價值連城,他不惜大價錢專程請了這個人,把那璞玉雕了一對麒麟。這位玉瘋子,雖然手上雕功十分精湛,人卻非常貪財。然後,那天,我就把他邀請到自家來喝酒,同時來的還有我那幾個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