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眼淚,厲婷婷又問:“這麼說,宗恪知道你的身世?”
薑嘯之點點頭:“隻有陛下和周太傅夫婦知道。最近,又多了第四個人。”
他拿起那枚玉麒麟:“趙王妃從這枚麒麟上,判斷出我的身份,恐怕她一早就有過懷疑,畢竟她父親紀子善和我父親也有密切來往,她年少時應該見過我父親,再看見我這張臉,王妃也許早就生有疑惑。”
靳仲安死了三十年了,就算記憶已經模糊,但父子血親,依然在薑嘯之的臉上留下了痕跡,朝中那批年紀大的舊齊降臣,恐怕生有此疑惑的人不在少數。厲婷婷想,為什麼沒人說呢?
多半是因為薑嘯之身居高位,深得宗恪信任,在朝中紅得發紫,而且他管著錦衣衛,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查錦衣衛的頭兒?!
“王妃為了維護我,不惜以命相拚,她不肯說出這秘密,是為了保全我。”薑嘯之微微一笑,“不過現在,皇後已經知道了。”
厲婷婷一顫!
“我不會說出去的!”她立即說。
“說出去也無妨。”薑嘯之淡淡道,“您現在就下樓,去和那些錦衣衛們說,說他們的指揮使是個齊人,讓臣從此身敗名裂——”
“我沒有!”
“沒關係。到了這一步,就算失去一切,我也沒有可惋惜的了。”他平靜地說,“本該死去,卻僥幸活著,這種事情,其實不大好受。”
漫長的沉默。
後,薑嘯之搖搖晃晃起身,他抓過玉麒麟放在懷裏,不再看厲婷婷,拉開門,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每個錦衣衛都能感覺到,他們的頭兒,薑嘯之,和皇後之間,好像發生了什麼。
他們之間,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個真空。
誰也不知道這個真空到底是怎麼形成的,但是人人都能感覺到真空的存在。勉強來說,這個真空似乎是薑嘯之設置的,因為遊麟他們發覺,之前厲婷婷因為冷戰而對薑嘯之保持的那種淡淡抗拒,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不僅如此,她似乎還想往前踏一步。比如晚間,若薑嘯之沒回來,她會讓小夥子們打個電話,問他回不回家吃晚飯。這要換在從前,她決不會提一個字。
而且她和薑嘯之說話時的語氣,也發生了改變,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當然,也沒有變得多熱情,但裏麵那股敵意卻沒有了,她的聲音壓低了,時常帶著試探,仿佛隨時接受薑嘯之的否定。
可是她的努力,好像遇到了失敗。薑嘯之對她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甚至該說,比之前更加疏遠。他刻意用禮貌弄出一個真空地帶,讓厲婷婷不能向前半步。
錦衣衛們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後來,薑嘯之就對厲婷婷說,她用不著覺得愧疚。
“那些事情和皇後無關,皇後不用因為知道真相,就對臣懷有歉意。”薑嘯之說,“臣也不打算找皇後討要補償。”
當時倆人是在車裏,薑嘯之接了厲婷婷下班。
聽他這麼說,坐在副駕駛座的厲婷婷垂下眼簾。
“我也沒法償還。”她啞聲道,“死去的人,不是每個都能像我這樣活轉回來,這我早就明白。”
正是下午下班高峰,薑嘯之的路虎被卡在漫長的車流裏,緩慢的移動著。
他默默盯著前麵白色的比亞迪,良久,才道:“皇後比臣幸運,重新獲得了一次生命,身邊又有富有愛心的父母。往後走出自己的道路,就可以和從前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