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都喝了,怎麼就不肯給我一點麵子?”
“我早就說了,隻是陪您喝一壺酒。”是月湄的聲音,充滿了委屈。
薑嘯之聽著,不由心頭火氣,小手握成了拳頭!
他聽出來了,屋裏的男人,正是他當眾揍了一拳的那個花花大少!
接下來,有酒盞碰翻的聲音,夾雜著月湄的哭泣和掙紮聲,薑嘯之火往上竄,他暗暗摸了摸腰際那柄刀,一伸手,推開了房門!
踏進屋內,薑嘯之一眼看見了床上的兩個人:男人壓在月湄的身上,手還抓著她的衣襟,月湄的衣服已經被他拉扯得七零八落,露出雪白的半個胸脯……
一看有人闖進來,那男人停下手,他轉頭瞧了瞧薑嘯之,笑了。
“原來是你的小崽子來了。”他下流地咂咂嘴,“月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麼這種時候還叫他在外頭偷聽?”
薑月湄氣得臉都白了,她又羞又愧,拚命掙紮想從他身下起來,又用手捂住露出的身體。
男人看她想逃,嬉皮笑臉一下按住了她:“你媽媽都說了,今天你歸我了。這就想走?咱們還沒完呢……”
他將薑月湄重重按在床上,一把扯落了她月白色的內衣!
“放開我!”薑月湄哭起來,她的頭發全都散了,黑發跌墜在胸前,亂得不成樣子。
“扭捏個什麼?”男人恨恨道,“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靳仲安嫖得,我就嫖不得?!”
薑嘯之的眼睛都紅了!
他掏出那柄刀,一個箭步衝上去,從後麵狠狠給了那男人一刀!
男人一聲悶悶的慘叫,撲倒在薑月湄的懷裏!
薑嘯之還不肯罷休,他一時狂性大發,抽出刀來又是狠狠幾下!開始他還能看見男人掙紮,後麵幾下,男人已經沒了反應,刀起刀落,隻弄得滿床鮮血淋漓!
又捅了好幾刀,薑嘯之終於停下來。
房間裏,死寂一片!
薑月湄渾身是血,她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那嫖客大睜著突兀的死魚眼睛,一動不動,身下,血水已經汪成了一大灘!
從暴怒中清醒過來,薑嘯之渾身一哆嗦!
他一鬆手,刀從手裏跌在地上,“當啷”一聲。這金屬的聲音好似提醒了薑月湄,她猛然抬起頭來:“……快逃!”
薑嘯之怔怔看著她!
“快逃啊!快啊!”薑月湄連哭帶喊,“阿笑快跑!再別回來!”
薑嘯之打了個激靈,他轉過頭去,飛快奔出房間,穿過周遭一片鶯聲燕語的歡笑聲,跑到了樓下。
……男孩一直跑出蓄雪樓,他跑到了街上,已經是夜晚了,街上人不多,他沒頭沒腦的狂奔著,也不知跑了多遠,終於氣力不支,停了下來。
站在街頭,薑嘯之轉身,望著遙遠處的蓄雪樓。那座滿是紅燈籠的建築,在夜色下放射出爍爍的光芒,就像獨眼怪獸那隻暗紅色的大眼。
薑嘯之瑟瑟發抖,他喘息著,於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蹲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再也沒可能回到蓄雪樓裏了。
一連三天,薑嘯之都不敢再接近蓄雪樓的那條街。
那晚上,他找了個沒人見的角落,就用街頭堆積的白雪,把自己身上臉上的血跡洗幹淨。他的衣服弄髒了,烏黑一片,也看不出上麵有血跡。
沒多久,他又恢複了一年前的乞丐打扮:蓬頭垢麵,不可辨認。
他聽見路人都在談蓄雪樓那件血案:名妓薑月湄殺了吏部侍郎李閔晁的兒子,死者被連捅了八刀,案發現場極其淒慘。還有人說,薑月湄這次完了,必定得償命。沒想到好好一個頭牌,竟落得如斯下場……
聽著這些恐怖的談論,薑嘯之一聲也不敢吭。
幾個月後,薑嘯之敢往蓄雪樓走了,他站在蓄雪樓前,仰望著那建築,卻不打算再進去了。
他知道,薑月湄不在裏麵。
她已經被關押收監了。李閔晁因為兒子的死亡,十分痛心,京師也因為出了這樣的血案而被震驚,連天子都被驚動了,說,必須嚴懲凶手!
沒人認為薑月湄能逃過這一劫,所有的人都覺得,她死定了。
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死有餘辜,因為她下手太狠毒了。
那一日,薑嘯之在街頭徜徉,他在乞討,偶爾也順手摸人家的錢包。
他現在已經恢複到進蓄雪樓之前的狀態,甚至比那時更加糟糕:如今他做壞事,再也不會被人責怪了。
這一兩個月裏,薑嘯之幾次三番走到了衙門口,但又退了回來。他知道如果自己進去,會有何種下場,而且月湄已經叫他不要回來。他自投羅網,月湄一定會恨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