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卓峰的公司總部出來,秦子澗仰頭望了望晴空。
是寒冬碧藍的天,午後一點的日光,從兩棟摩天大廈的中間直射下來,明晃晃的,這讓他想起了那個萬人矚目的端午節……
“……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
他依然記得羅好好雲雀般的歌聲,他記得那些佳釀的滋味,回憶像個無處不在的無底洞,他總是好好的走著走著,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此時,秦子澗仿佛嗅到了焚燒獸碳的爐子裏,飄出的淡淡香氣,錦被中溫熱柔軟的身軀,還有暗夜爐火映照著酡紅臉頰,香甜的唇瓣,以及激情之時,跌在他****肩頭的青絲……
他曾經什麼都有:顯赫的家世,英俊的外表,卓越的才華,品味不俗的友人,以及一個輝煌無比的前程。
他甚至還有一個公主。
然後呢?一夜之間,這些東西,全都沒了。
再然後,他就連男人都不是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一聲突如其來的喇叭打斷他的冥思,秦子澗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站在路中間。
他避開那輛車,朝著停在消防栓旁自己那輛車走去。
車上貼著違章停車的罰單,秦子澗將它撕下來,扔進垃圾桶。
那些消磨在醇酒美人中的漫長夜晚,如今與他好像相隔億萬光年那樣遙遠,甚至他偶爾會疑惑,那一切是否真的存在過。
手機在響,秦子澗抓過來看了看,是銀行的短信提示:有一筆錢存入了他的賬號。
那個數目,是平日他出價的兩倍。
程卓峰出手還真大方,秦子澗想著,發動了車。
明天又要行動,今晚他得把一切安排停當。
第二天上午,程卓峰把車從公司裏開出來,到了前麵避風塘,他停了車。
已經九點了,他卻沒看見秦子澗,程卓峰有些詫異,他熄了火,正想下車,卻有人敲他的車窗。
程卓峰定睛一看,是個年輕女子,妝化得很濃,他注意到她藍紫色的眼影,以及稍有些誇張的黑褐色嘴唇。
程卓峰皺了皺眉,搖下車窗,他還沒開口,那女子竟拉開車門,徑自坐進副駕駛室。
一股濃鬱的香水味兒,頓時撲入狹窄的車廂內。
女孩五官很漂亮,波浪卷發染成稻草黃和亮銀相間,身上是小腰身的紅色大衣,裏麵裹著珍珠色毛衣,手腕露出縐綢袖口,配絲質圍巾、腳踝以上收緊的白色長褲凸顯出****,腳上套著皮靴。皮靴的根部並不高,是因為女孩本身已經有點高了。女孩的臂彎挎著個很薄的四方型坤包,白色的皮革襯以斑駁的淡茶色,暗無光澤的表麵暗示它不菲的價格。
“小姐,你……”
程卓峰的話還沒說完,女子把手裏的皮包往駕駛台上一放,拉開拉鏈:“想用槍還是刀?不知道等會兒的環境更適合哪樣,所以我都帶了。”
那聲音,竟然是秦子澗的!
程卓峰瞪大眼睛,半晌,他突然笑出了聲。
“抱歉,世子,我完全沒認出來你。”
“嗯,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秦子澗說著,看看他,“我這樣,他們不會產生敵意吧?”
程卓峰苦笑:“絕不會。可我怕他們反而得產生邪念了。因為世子你……你這樣子,是相當漂亮的。”
“那沒關係,能夠分散注意也是好事。”
程卓峰點點頭,發動了車。
銀色的標致繞過了大半個城區,最終停在了一棟寫字樓前。
倆人下車,進入A棟,電梯一直把他們帶上了32層。
“我預料的最好的結局,是能夠把事情談妥,讓他們接受我的條件,若最終談不妥,我會給世子你明確的暗示。”
秦子澗點了點頭。
“另外,如果萬不得已要動手,那就選一個最狠的方式。”程卓峰沉聲說,“否則,就失去了這次警告的意義。”
“明白。”
於是,程卓峰在前,秦子澗在後,倆人進了32樓的一間房間裏。
那是一間布置好的會客廳,厚重的紅地毯,黑色沙發,牆上掛著幾幅寫意山水,邊上還有大紅釉瓷瓶,秦子澗判斷不出年代,但他猜測是明清時期的,梨木茶幾上,甚至擺著一柄典雅別致的鐵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