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恪折回便利店,找阮沅要了鑰匙,又問了詳細地址,便自己先去宗恪家裏。
到家,打開門,換了鞋。宗恒把公文包放下,在屋裏轉了一圈。
房子半新不舊,家具東西也不算多,臥室床上那個超大加菲貓抱枕挺醒目,除此之外,沒什麼引起宗恒注意的東西。
家裏挺幹淨,看得出來住在這裏的人很珍惜,經常打掃,雖然是租來的屋子,也像對待自己房子一樣,所有東西都歸整得像模像樣。
宗恒走到臥室門前,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婚紗照上。
那是他的皇帝兄長,還有他的稟筆女官。
宗恒久久凝視著那張婚紗照,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為什麼要來過這樣的日子?這是他剛才怎麼都想問宗恪的一句話,為什麼要弄得自己這麼慘?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如果缺錢,狀況不好,為什麼不找薑嘯之他們開口?……
但是宗恒也知道,答案就在那裏。
是宗恪不肯。是他要來過這樣的日子,他的皇兄想和“那邊”的一切撇清,想毫無掛礙的來過他自己想過的人生。雖然人家覺得慘,宗恪大概一點兒都不覺得“慘”,因他不想再求他們任何人,不想再讓任何人來服侍他、照顧他,給他安排好一切……如果不是和之前的生活徹底分開,到另一個極端去,那他就會感覺依然被牽絆著,依然不自由。
宗恒甚至懷疑,宗恪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阮沅。
可是皇帝的目的,真的能夠實現麼?
宗恒的思緒,回到了不久之前的一件事上。
前幾日,他與周太傅一同討論政務,篩選要將哪些送呈宗恪過目。宗恒在言語之中,忍不住流露出沮喪,他覺得當下這種局麵不倫不類,而且不知道將會延續多久。
周太傅在一旁聽著,卻微微一笑。
“王爺不要太過著急。”老頭子說,“這種局麵,不會維持太久。”
宗恒一怔!
“太傅的意思是……”
“陛下不會一直停留在那邊。回宮來,是早晚的事。”
周太傅這麼一說,宗恒大驚!
“太傅,你該不會是打算……”
聽出宗恒的意思,周太傅搖搖頭:“不。王爺誤會了,老夫不會去插手陛下的私事,更沒必要去對一個女官不利。”
“那太傅又如何能知道,陛下一定會回來?”
周太傅當時,說了一句高深莫測的話:“當你把事情前後的種種端倪,全都考慮進去,就能知道未來的結局了。陛下最終必定會回來。而且不會太久。”
宗恒瞠目結舌!
之前他就覺得不太對,宗恪這麼任性要跑出宮去,在外麵生活,周太傅應該是決不會同意的,按照慣例,這老頭子必定會用最為嚴厲的措辭,抨擊宗恪的這種荒唐行徑,甚至會采取極端手段來阻止他。
之前元縈玉幹政,周太傅就曾激烈反對過,就因為有他在,元縈玉才不得不收斂很多,後來她犯了事,叫囂著廢後處死的那群人裏,周太傅也是態度最強硬的一個。他甚至都不顧忌自己的女兒琬妃也在後宮,更不在乎自己這麼做會被人指點為別有用心、是為女兒往後能當上皇後造勢。
周太傅這個人思維冷酷堅決,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在他看來,必須要去做的事,哪怕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也一樣要去做。
可偏偏在宗恪離宮這件事上,周太傅卻一句話都沒有。這讓宗恒百思不得其解。
見他茫然,周太傅微笑:“王爺想不通,這很自然,因為王爺自身也在事情裏,沒能跳出來。”
“……”
“隻不過老夫唯一擔心的是,到時候陛下回來,是否還會是陛下他自己。”
宗恒心裏一沉!
雖然他聽不太懂周太傅的話,但是這句話裏隱含的憂慮,他卻完全能夠明白。
悠悠想了一會兒,周太傅摸了摸頜下胡須,輕輕歎了口氣:“老夫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陛下未來應走的道路,雖然變成那樣與咱們是很好的,但是與陛下而言,就算是為了成就帝王業,那也……唉,人再機敏,總不能包攬天意,咱們就隻好等著看了。”
可是,難道事情真的就會朝著周太傅的預感發展麼?宗恒說不上來。那天老頭子沒有對自己的話做出詳細解釋,卻隻對宗恒說,要是他有空的話,再找人去詳細查一查阮沅。
“已經查過了,並沒有什麼。”宗恒說。
“之前,王爺沒有查到深處。”周太傅說,“要把所有地方挖開,即便看似正常,也不要放過。”
宗恒遵從了他的要求,雖然他對此並不抱有太大希望。
正想著,門從外頭打開,阮沅進了屋。
宗恒趕緊起身,阮沅滿麵笑容讓他不用客氣,她手裏拎著一籃子菜。
“今晚留在這兒吃晚飯吧。”她說,“反正我也要做飯的。”
宗恒說:“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