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說完這話,寶兒居然就上前去拽他的袖口,摩挲著拉住他一根小指頭,繼續仰著頭說:“餓了。”
安以墨當即被這一幕給雷的外焦裏嫩,這兩隻手牽在一起,具有跨朝代的意義。
一個是當朝侍衛隊的大員,一個是前朝皇族遺孤!
念離坐在下麵也被驚悚到了,這這這是什麼場麵?
新帝避風和——她相公的兒子?
最石化的就是壁風本人了,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家牽手。
低頭一看,這孩子和年幼的自己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那麼不合群,沒有禮數,又沒有親娘在身邊——
可最如魔似幻的,卻是此時步入園子的魏思量。在目睹這一幕後,他拔出大刀就衝了過來,那陣勢哪裏是溯源這小地方的人見識過的?
“護駕————————————————————————”
聲音沒有完全發出來,口型已經擺在那裏,念離先知先覺,呼啦一下子站了起來,嘹亮的聲音穿過人群,蓋過了一切:“呼家眷快快入席,瓊漿白露走一壺——”
似乎是個唱腔段子。
滿院子的腦袋從那勾勾的小手指上,跳躍到那舉刀衝出來的男人身上,進而齊刷刷的扭回來落在灰頭灰臉的念離身上。
隻見念離淡定十足地說:“沒想到,魏總管也是班子出身的,您一甩刀,我就都明白了——”
壁風一愣,隻需一瞬,便心領神會,順著她說道:“各位,不好意思,我這個總管是個戲班武夫出身,剛才叫他去後麵備場,等著一會開席前給大家露兩手,卻不想我們這邊耽擱了入席,他這提前就衝出來了——魏總管——”
“在。”魏思量收了刀,戰戰兢兢地等著挨批。
“你魯莽了。”
“是。”
這四個字,你魯莽了,配上壁風獨特的嗓音,叫人欲罷不能。
可這時,他的那雙眼,卻突然撇向了念離,那其中的默契,是安以墨不能攻破的城牆。
而念離,在這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高牆之內與他並肩而行的歲月。
往昔盡管不曾留戀,卻一直都在,它堅不可摧,它無孔不入,簡而言之,隻是兩個字,習慣。
這是足可以讓安以墨抓狂的兩個字。
習慣。
曾幾何時,他才是她的習慣,他是走在她麵前的人,他是她口中的黑哥哥。
可也是他的出現,毀了她的家族,毀了她的未來,讓她那麼稚嫩而幼小的身子,要去抗千斤重擔。
他毫不負責地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十五年,在她最好的年華裏,在她最艱苦的歲月中,成為她“習慣”的,已經另有他人。
眼前的這位畢公子。
那會意的笑容和別具深意的眼神交流,說明了一切。
園子裏麵開始竊竊私語,有些人開始對念離指指點點,畢竟她從戲班子偷黃袍出來騙婚的醜事就在幾個月前,葷腥還滴著油呢,此刻又被翻出來回鍋炒了一回。
“大姐唱的真好,不愧是練過的。”裘詩痕又管不住她自己這張嘴,偏偏要在這時候添油加醋,“畢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大夫人雖然是宮裏來的女人,卻不知在宮中做的什麼行當,對戲班子可是了解得很,前段日子還有一身明黃色的大袍,繡著牡丹,我們鄉下人都以為是高貴的物件兒呢,誰知道,也是她戲班子帶出來的——哎,畢大人,您沒聽我哥哥提起這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