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安以墨拉住了念離,月華之中,她逆光而上,看不清她的臉。
“下次,你可以叫醒我,天黑不安全,萬一碰上劫財的還好,若是劫色——”
“那你這個不舉相公真的是更加悲戚了——”
“我悲戚不要緊,吃虧的是你。”安以墨在念離愣神兒的片刻,走在了她的前麵,然後轉身打量了她一陣,“我走在前麵,回頭就看見月光打在你的臉上,這樣爬山也覺得有趣些,瞧,長的多好。”
“你也不賴。”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逗樂著,眼看著慈安寺就在眼前了,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你說的那個讓人不餓的法子是?”
“下棋。”
“下棋?”
“慈安寺後院有一塊巨石,是最好的天然棋盤,我們隨便找些黑的白的小石子,就能消磨時光。”念離還記得小時候和黑哥哥專門爬上這慈安寺來下棋的胡鬧日子。
聽了這話,安以墨猛地站住,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念離,“你怎麼知道這事兒?”
“我…聽人說的。”
“你聽誰人說的?”
“一個溯源來的姐妹,一起在宮中…”念離心裏有些打鼓,絕不能讓他猜出自己就是嵐兒來,這樣他們的關係,將史無前例的尷尬,怕是連“對坐兒”都做不成了。
安以墨呼吸一下抽緊,“那姐妹叫什麼?”
“入宮後,名字叫…冰柔。”念離胡亂編了一個,隻看見安以墨眸子了閃過的星火,心裏多少有些安慰。
“入宮後是不是都會改名字?”
“是,叫著方便。”念離點點頭,“也要看主子的興致。”
“那這位冰柔姑娘,她現在?”
“她——”
念離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路的盡頭亮起火光,幾個黑影提著燈籠站在那裏,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不是說是父親的祭日麼?怎麼還挺歡樂的?”
安老夫人。
念離一個哆嗦,看來千算萬算還是後院起火了。
安以墨擋在她身前,提高了聲音說:“我陪她一起來守夜,待得悶了,下山遛彎兒。”
“混賬!祭日守夜,有半途離開遛彎兒的?”安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這小夫妻根本連慈安寺的大門都沒進呢。
她並不介意他們倆大半夜的遊蕩,雖然不合規矩,外人看不到也無妨。
她在意的,卻是看上去低眉順眼的念離撒謊,而自己的兒子還在幫她圓謊。
這個媳婦不簡單,居然把她那麼難伺候的兒子給拉攏過去了,這安園的主兒,難道她要來做?
真是放肆了,她不過就是安園請回來的土地公,老老實實在那裏蹲著就好,什麼時候輪得到她像遛狗似的耍著安家大少爺跑了?
婆婆對媳婦的天然嫉妒心理被安以墨的“偏袒”給點燃了,安老夫人咬牙切齒地說:
通通給我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安以墨和安老夫人坐在大轎子裏,念離被塞到單獨的小轎子裏,以示區別。
搖搖晃晃,顛顛簸簸,看來轎夫也受命,故意走的不穩。
念離撩開簾子,大口吸了新鮮空氣,初晨的街道上,飄來一股芬芳茶葉蛋的香氣。
一隻大黑狗蹲在門口,嘴裏叼了個布袋,裏麵兩隻圓滾滾的蛋,一動不動地等待著預定的客人。
念離放下了簾子,端坐在轎子裏,經過那鋪子門口,大黑狗似乎聞到了她的味道,突然張開嘴,布袋落地。
兩聲狗吠。
“半夜來叫門,聽狗吠三聲,知是貴客到,天明吃蛋來。”
念離輕聲念著,不知何時何日,才能再和他一起,天明而來,對坐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