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對於貓冬的人而言,漫長又懶散,對於夏仲春而言,卻是一個忙碌又充實的冬日。這個冬天,她跟林東平去了不少州縣,現場指導那邊育嬰堂的人該怎麼做。她是一個挑剔的人,看到哪裏做的不對,就立即指出來,比如說:“到了冬天,廚房供應熱水一定要充足,小孩子身體弱,得了風寒往往會一個傳染兩個,到時候恐怕整個育嬰堂的孩子都得染病,多喝熱水,對孩子們而言隻有好處。”
那位負責人叫苟通,一個五十歲出頭的男人,他麵帶不悅:“夏總經理說的輕巧,燒熱水難道不費柴火不費人力?咱們人跟錢都很緊張,恐怕做不到這一點,我想著,每天供應三大鍋就是了,早中晚各一鍋,其他時候就不動火了,免得一個看管不周,再引起火災。”
夏仲春笑笑,不以為忤,說:“其實也廢不了多大的事情,每次做飯剩下來沒有燒完的炭放在小爐子上,將燒開的水放在小爐子上溫著就行。到晚上,就咋炭盆上邊吊一個大銅壺即可。我想,孩子們睡得房間裏都有火盆吧?”
苟通呼吸一窒,臉上一僵,竟說不出話來,吳川縣哪家哪戶冬天不是這麼過來的?炭盆就是大家的命根子,烤火取暖需要它,烤紅薯烤板栗也需要它,而且普通人家都會在房梁上掛一個繩子,繩子最低端綁上一個鐵鉤,再將銅壺掛在鐵鉤上,日常需要喝的水啊湯水啊,都是從銅壺裏出來的。他不是不知道,隻是條件反射地去反駁夏仲春罷了。
為什麼?自然因為夏仲春是個女人。
現在,他被一個女人打臉了。盡管錯在他,他卻不肯承認,心中怪罪夏仲春:就你能!就你能!
林東平則負責兩邊調停,他打著哈哈,訓斥夏仲春:“就你嘴快,苟總經理難道想不到?你啊你,吃虧就吃虧在一張嘴上。”又跟苟通說:“這姑娘雖然有幾分本事,但是為人處世還差了好大一截了,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多教教她。”
夏仲春忙道歉道:“您別多心,我年輕不懂事,您多擔待些。”
兩人一唱一和,將苟通的臉麵撿了起來。苟通也不好再生氣,帶著他們繼續參觀。心中卻對夏仲春多了兩分服氣。
如此,夏仲春在江州差不多饒了一圈之後,就到了年關。她自然沒空去置辦年貨,因為育嬰堂的賬目要清算,清算無誤,就要向世人公示,這麼做是為了避免某些人以權謀私,做出貪汙的事情來。
原本,她以為事情會很順利,誰知查著查著卻發現賬目上有很大的問題,她大吃一驚,正準備從頭查起的時候,外界已經開始謠傳她以權謀私,挪用公款,而且用育嬰堂的錢款向段希元行賄。
這一謠言傳出,整個江州的百姓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