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張建強一個後仰倒地。
這才看清,是個驢長臉的大叔,雙腳勾在水管上,倒吊著打量自己。
“好功夫!”張建強站起來拍拍手。
大叔下了管子,捋著自己的幾根下巴毛,居高臨下的看著張健強。
“我二樓新來的,跟你報個到。”張健強開口。
“尕地個,你說這個地方是方的還是圓的?”大叔一口地道老蘭州話。手指著頭頂的方形穹頂。
“絕壁是圓的嘛,我就是來和大叔你團圓的。”
大叔很滿意,指了指穹頂的燈泡“燈泡子亮還是你亮?”
“必須我亮,我就一敞亮人!”張健強當然不讓。
大叔滿意的拍了拍張健強的肩膀“叔我就是紮個小區的丐長,有事你吭聲。”說完,遞給張健強幾包真空食物袋。
“你拿上嚐嚐,新鮮的乳酪。”
“你頓頓吃這些?”
“沒有嘛,我這養了個老鼠雜技團。”
“高級,讓我研究下唄。”
“稍一個等,這兩天正在彩排,馬上就準備演出。”
兩人又聊了幾句,張健強先行告辭。
剛順著走到樓道拐角,那大叔如影隨形的又倒吊在張健強頭頂,壓低著聲音神秘地說“我的老鼠雜技團讓我告訴你一聲。”
“嗯,你說。”
“小心那個女人。”大叔說完,飄然而去。
張健強想起什麼來的看了眼自己的膝蓋,發現昨天的傷口已經痊愈,留下一道淡淡的創痕。站在原地沒奈何了一會,來到了一樓。
敲門聲過後,
哐嘰哐嘰傳來一陣響動,開鎖的聲音之後,門被打開。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子現身眼前。
“啥事?”
“剛搬來,給你們打個招呼。”
“小夥子進來坐”
張健強漫步房間,鑽入鼻腔的是腐朽,古舊和昏暗的氣息。
走在他麵前的老婆子顫顫巍巍,拐杖在地上輕輕叩擊,在幽暗的房間裏升騰行起將就木的音節。
偌大的客廳中,另一個老婆子正在撥弄手中的毛線團,抬起頭,用昏昏欲睡的目光注視張健強,用快速的語調開了口。
“小夥子一定要喝一杯茶。”
說罷放下毛團,站起身來。
“太客氣了,什麼茶?”張健強尋找落座的地點。
“我覺得你應該喝茉莉。”線團老婆子轉身欲走。
“不不不,他應該喝烏龍。”拐杖老婆子不同意。
“茉莉”
“烏龍。”
“茉莉。”
“烏龍。”
“我還是喝春尖吧。”張健強結束了兩個老婆子的爭執。
線團老婆去泡茶,拐杖老婆招呼張健強在沙發上落了座。
“來,嚐嚐我們82年的太妃糖。”
張健強看著拐杖老婆子遞過來的糖罐,古樸破舊,滿布灰塵。
白綠相交的太妃糖層層堆疊成一個金字塔。
張健強架不住拐杖老婆子的再三催促,勉為其難的準備拿起一顆太妃糖意思一下。
未曾想,這太妃糖緊緊的咬合在一起,沒能拿下來。
我擦,今天一定收了你。
張健強單手抓住糖罐開始發力。
十幾秒過去,沒有任何反應。
張健強氣運丹田,用盡全力一個旱地拔蔥,在拐杖老婆子的驚嚇聲中,太妃糖飛上了天空,張健強的視線隨著它飄過滿滿一牆的格架,在五顏六色的鼻煙壺樹林中穿梭,最後看著它掉入了線團老婆端來的春尖茶中。
“好多鼻煙壺啊,都是你們收集的?”等著茶涼的功夫,張健強發問。
“是的,我們從少女時代起,每經曆過一個男人,就收集一個鼻煙壺紀念死去的愛情。”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據我觀察,你們這死去的愛情貌似有些略多。”
“每個男人的小弟弟都是令人愉悅的存在,遺憾的是,它們的後麵都有一個醜陋不堪的男人附加著,完美的世界應該是滿地跑著的各種各樣的小弟弟。。。。。。”
“咳咳咳。。。。。。。。這茶真好喝。”張健強斷喝一聲!
“等一下。”毛線老婆子端過了張健強手中的茶杯,看著已經見底的杯底。
“幾個意思?”張健強發問。
“我們從少女時代的舞台生活時起,很早就學會了占卜學。”拐杖老婆子在旁補充。
“為什麼我對你們少女時代的舞台生活更加感到很詫異。”
“就算是綠皮列車也有到終點的一天,何況這匆匆不語的人生。”
“咳咳咳,說說占卜的結果吧。”
“這是一隻長頸鹿,說明你馬上就要經曆一段感情。”線團老婆子十足把握。
張健強看著杯底的茶葉,真的形成一個長頸鹿的形狀。
“不對,這是一隻手。”拐杖老婆子把杯子調轉過來。
一隻骨瘦嶙峋的小臂連手掌躍然杯底。
“幾個意思?”張健強發問。
“說明你有危險!”
“不不不,這是長頸鹿!”
“這是手!”
“長頸鹿”
“手”
“長頸鹿”
“手”
“我先去做幾張試卷壓壓驚!”張健強起身告辭。
“等一下。”兩個老婆子麵色肅穆的叫住了張健強,把掉進杯中的,碧綠色的太妃糖遞給了他。
“當你相信時,用心去透視現實。”
回到偌大房子的張健強注視著眼前的景象,房子裏的家具到位的七七八八了。橫排成列,縱排成隊的堆疊在一起。像是一個個成年人的背景,無聲圍觀,不知何去何從。
張健強隻覺得這些道具中缺少了什麼,似乎是缺少一個帶著衛生帽,拿著雞毛撣子穿梭其間的母親吧。
少了這個,這寬廣的空間,這麼有生命的家具,像是墓園裏的石碑一樣裝點著寂寥,悲哀和逃離。
於是他又拿起鑰匙,開啟了那扇門,進入了後麵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