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裏,萬物盡在萎靡之中,東邊日出西邊雨,天氣亦是陰晴不定,隻一曲離殤,半座草亭,人世變幻,瑟瑟江水一段紅。
南北逃難而來的百姓紛紛如雨,具盼著能夠紮根承國,如今時局,隱凰城與大隋各執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戰後更是勢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夠庇護他們短暫安穩的也就隻有忽而靜默不爭的承國了。
盡然是隔了家國興亡,千裏關山,但對於尋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穩,保住性命三餐無愁,已是最大的祈願。
陽城周圍,因為這些奔難而來的人潮人海,頓時亂糟糟如同熱火烹油,連同周圍原本秀麗無限的山水亦遭了難。
這鍾靈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紳飲弄風月的好去處,如今卻被這些蓬頭垢麵的難民糟蹋,著實是牛嚼牡丹。
嘖嘖頓首歎息的大人們大手一揮,一處處濟世粥棚搭起,隻將這些人好生安頓下來,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頭上。
憐憫之心雖有,但抵不過大勢所趨,承國縱然底蘊再足,也不能如此來者不拒的收容這些人,畢竟怎麼說也是敵國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細,誰又能說得準呢?
大人們不隻憐憫難民,卻也更擔憂自家興衰,眼見這些國破家亡後的下場,他們這才警鍾大鳴,承國絕不能步前者之後塵!
簡陋的搭棚內被擠的伸不開腿,稚子的哭鬧聲,老者的艱難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
姑蘇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轉身還未兩步邁出,就見身後轉眼便被不知何處闖出的人一搶而空。
“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個老狐狸,必再無人敢暗耍花招,一個個俯首帖耳的聽命。”迎麵草亭,她未曾步入,話便先隨風傳到耳邊,隻打斷了撫琴指下的離殤曲。
“如何?先今萬事俱備,東風可該來了?”
若無人暗中授意,僅憑這些麵黃肌瘦的難民,怎麼可能衝破邊界,還直奔到了陽城外。
葉宸楓一劃琴弦頓聲,他目光微動,掃過遠處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歎。
“君王之罪,禍及子民,隱凰城與大隋但凡能夠三分胸襟,這些人又何至於背井離鄉奔難於此。”他縱然同衛燁與姑蘇應錦一般,心有爭霸之意,誌在天下一統,可卻絕不屑此等行經,劃分三六九等,奴役別國子民。
“戰勢越發激蕩,隱凰城與衛燁自顧不暇,哪有功夫約束手下,頒布推行新令,隻怕他們即便是有心,也無力在這時候統籌兼顧。”姑蘇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後道。
“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裏盡入掌中,亦是外強中幹,徒有其表。”葉宸楓搖頭,一抹輕笑,不掩冷蔑之意。
“朕無須出手,便是仍憑他們鬥下去,承國仍舊是穩立不敗之地。”
隱凰城與大隋之爭,承國即便是兩不相沾,無所作為,也無人敢擅自犯邊,三方鼎立,必然互為牽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