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考克
人所受的教育,如把它全部記錄出來,幾乎可以占滿十個大頁。而這個可得你大學的六年苦讀才能取得。但即使是這樣,臨到用時,一個人的知識還是不曉得都到哪裏去了。故我的這本不過十來八頁的小書刊出後,人人即可得其全部知識攜帶於其屁股兜後麵,以備應急之需,其嘉惠士林,又豈可言喻。
——利考克
“女士們,先生們,”戲法師開腔道,“各位既已看清楚這塊方巾裏絕對沒有一絲東西,我現在就要從這裏頭變出一缸金魚。來哉來哉!”
全場頓時喧騰起來:“瞧瞧,真真奇妙透了!他是怎麼鬧的?”
但是坐在頭排的機敏人卻大聲向他周圍的人嘀咕道:“那東西——藏在——他的——袖子——裏了。”
周圍的人立即會意地向那機敏人點頭稱善:“真的,一點不錯”;然後各個又向他周圍的人嘀咕道:“那東西——藏在——他的——袖子裏了。”
“我的下一個節目,”戲法師又發話了,“名氣大了,名叫興都斯坦連環套。你瞧好,這些環子全都是各是個的,可我這一槌子下去,就全都套在一搭搭了(當,當,當)——來嘍!”
登時全場一片嗡嗡,全蒙住了。喧聲剛落,便又聽見機敏人嘀咕道:“他肯定——另有一副——掖在了——他袖子裏。”
他周圍人又點頭稱善,於是又都嘀咕道:“他肯定——另有一副——掖在了——他的袖子裏。”
戲法師的麵子掛不住了,眉頭越皺越緊,陰雲密布。
“下麵,”他接著道,“我要給列位露一招更絕的。我要從一頂帽子裏頭取出好些好些雞蛋來。哪位先生肯惠借一下他的帽子?好的,謝謝——來嘍!”
他從那裏頭一共掏出來了十七個雞蛋,於是好一會工夫(約三十五秒)人們全都認定,此人確實是神了。可機敏人又在那頭排地方嘀咕起來,說什麼“他——袖子——裏頭——有隻——母雞。”此話一出,觀眾席上個個又都附和開了,“他——袖子——裏頭——有好多好多隻——母雞。”
這雞蛋的節目,算是砸了。
而且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如此。
這樣,從機敏人口中透露出的情況是,藏掖在這位戲法師袖子裏的東西,除了金屬環子外,尚有母雞、鮮蛋、活魚、硬幣、麵包條、撲克牌、嬰兒的搖籃、大人的轉椅,而且成雙配套,每一樣都絕不止三件五件。
戲法師的萬丈聲名此刻早已跌到零攝氏度以下。為了挽回敗局,表演快結束時,他終於使出了他的渾身解數。
“女士們,先生們,”他聲言道,“我所將奉獻於列位的最後一個節目可是個有名的東洋的拿手好戲,原為底波拉裏的當地人所發明,隻是最近方才傳播至此。好了,先生,”他接著道,腳步已走到機敏人麵前,“能否將閣下的金表惠借給在下一用?”
金表脫給了他。
“不知道您允許不允許我把它放進這個研缽缽裏,然後把它搗成稀巴爛?”他氣勢洶洶地問道。
機敏人點頭一笑,表示同意。
戲法師把金表一下摔在了研缽缽裏,然後從桌子上取過一柄大錘。隻聽得一聲巨響,震徹大廳。“那還是——塞在——他袖子裏的,”機敏人嘟囔道。
“好,先生,”戲法師又道,“能否把您的手帕也借過來,好在那上麵紮些窟窿?好,謝謝,你瞧,女士、先生們,這可是一點沒假;一個個窟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機敏人容光煥發起來。這一回那裏頭的玄虛迷住他了。
“好,先生,能不能把您的禮帽再遞過來,好讓我踩著它跳上個舞?好,謝謝。”
戲法師的一雙腳在那上頭飛快地打了幾個來回,然後拾起帽子示眾。帽子已經不成模樣。
“好,先生,現在能不能把您的那賽璐璐硬領也取下來,讓我在蠟燭上把它燒了?噢,謝謝。再有,能不能把您的眼鏡也用我的大錘給您砸了?謝謝。”
機敏人的神氣不對了,第一次露出了迷惘的神情。“這是怎麼著啦,”他念叨起來,“我一點也弄不懂了。”
台下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這時但見戲法師的一副高大形象正巍然於舞台之上。他威風凜凜,當眾而立,侃侃向其觀眾致著告別詞(同時一副目光幾乎把那機敏人燒死),其詞為:
女士們,先生們,在座各位想必已清楚看到,敝人在這位先生的允許下,已經搗壞了他的手表,燒毀了他的硬領,砸碎了他的眼鏡,踩爛了他的禮帽。如果他還肯讓我把他的大衣塗滿條條,把他的吊帶打成結結,那麼我將十分樂意再為大家添點餘興。否則,全部表演便到此結束。
樂池裏奏起華彩樂段,繼而幕落燈暗,觀眾散去。不過他們終不免覺著,畢竟還有幾招是超出了他的袖子功之外的,那裏頭並沒有現成貨。
——利考克
長期以來人們早就模糊意識到,一個人的衣著每每對其身心之健康有著一定的影響。“服裝造就人才”這句名言的產生正是基於這樣一種普遍認識,即佩帶裝束對於一名穿著者所可能引起的反作用確實不容低估。這種情形從日常生活的一些細事上便不難看得十分明白。一方麵我們都會觀察到那些渾身上下一副新裝的人會是那般精神十足氣宇軒昂;而另一方麵,我們也將發覺一些自知其衣服後麵綴有補丁者的那種抑鬱表情,或者因為裏衣上丟了扣襻而時刻帶來的惴惴不安的神色。但是一般觀察雖已使人對服飾所曾造成的某些主要的病狀及其不利影響不無相當之了解,然而如何將我們這方麵的現有知識上升為係統的理論這件事尚迄今不曾有人認真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