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自己曾經對年夕說過,要麼就不要選擇,選擇了就不能後悔。能夠在最好的年華愛過一個人就已經足夠,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她有了天越就可以了。說起來的確輕巧,其實做起來又何其難,她與啟安太過相似,在一起隻能互相傷害——她不要傷害他,隻要讓他就記得自己的好便夠了。
以後的以後,她會告訴他,天越其實是屬於他們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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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榕推開門進屋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聞蕙在廚房裏忙碌的樣子,照舊是居家便服,短發微蓬,仿佛初見的模樣。
咖啡壺裏正在運作,咕嘟咕嘟的聲音異常悅耳。
他心底暗暗地歎息,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她,也不配得到,這一次終於算得上是徹底失去……
聞蕙端上兩杯原味的咖啡,香氣濃鬱。
“對不起。”看著餐桌上雕花的玻璃表麵折射出來的光泛著淒冷的光澤,盡量慎重地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她做不到為了別人而活,既然錯過一次,就不能再錯。
“你還是,決定要離開我了,對嗎?”邵榕的聲音平淡,聽不出起伏,然後又自嘲般微微一笑,“其實你也從來不在我這裏,談不上離開與否。”
她沒有說話,沉默也是回答。
“你也不欠我什麼,”邵榕掏出了香煙,他的手顫得有點不穩,他似乎忘了,家裏很久沒有出現煙味了,聞蕙也沒有提醒。
“有你和天越在我身邊的日子,我覺得自己過得才像有家的感覺。”
“邵榕,對不起,我不能騙我自己。”聞蕙垂下眼瞼,最後一點夕陽染紅了她的臉頰。
“我真是羨慕啟安那小子,他到底有什麼好?偏偏什麼都全了。”他猛吸一口煙,嗆得差點落淚。
“我打算回去J市,回去陪陪母親。”聞蕙沒有接他的話。
“小蕙,如果你覺得難以麵對我,我可以回日本,你知道,其實我的家在那裏。”邵榕遞給她那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他這些天一直都有準備。
“其實,你是真的在乎我的,邵榕,”聞蕙把協議書放在一旁,“我這段時間也在想,甚至在嚐試,我為什麼不能接受你——真的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愛情需要在乎對方,但是我很難忘記。”
“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是愛他。”
“我想哪怕他不在了,不愛我,我還是不會再愛別人,相愛的人並不一定要相守——在我父母那裏我就知道。”
“小蕙……”他忍不住叫住她,她輕輕抬起頭,看著他。
“有時候想想自己當初真是草率,不應該勸著你回國,如果你沒有再看到霍啟安,或許我還有機會。當時想著,霍啟安活得那樣幸福,自己竟然以為你會給我一次機會。”
“父親也許是愛過母親的,隻是後來不愛了,又或者男人的生活總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有些人一輩子可以愛很多人,有些人隻會愛一個。我可能就是後者,對不起,邵榕。”聞蕙想起父親正式向母親攤牌時還有隱忍,還有難過,自己的決絕讓她想起當年父親眼裏未必不是傷心,“就像當年你說的和你父親一樣,哪怕他後來娶了霍夫人,還另外有了霍錦晨……”
“為什麼不回到霍啟安身邊,既然如此?”他實在不忍心說出啟安還愛著你。
“是啊,我也在想,為什麼不回去,他做這些好像都是為了我,”聞蕙笑,“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愛以前的那個我,還是現在的我,要是在一起發現還不如當初的分開留下想念來得好,豈不冤枉。”
“小蕙,你在撒謊,你都可以承認你還愛他,卻為什麼不能說實話?”
“愛情,抵不過流年,”聞蕙抿了一口咖啡,苦得驚人,“沒有愛情,我們依然可以生活,但是婚姻不同,有些人比我更需要這些……”
“小蕙,那有沒有想過天越?他應當姓霍。”邵榕開始同情霍啟安。
聞蕙沉默了,那個瞬間她想起年夕電話裏的那句話,最後我們還是輸給了時間。
“叮鈴鈴!”家裏的電話急促地響起,聞蕙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她接起這個陌生的號碼,原來是帶天越去吃肯德基的保姆李阿姨,“先生……夫人……”她含含糊糊的,半天才說出一句,“天越不見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看不到他了……”李阿姨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看來被嚇得不清,多半已經找了好一會兒了。
“你說什麼?!”聞蕙嚇得從凳子上猛地站起,差點跌出去,麵前的咖啡被打翻,滴滴答答從桌上流到地麵,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