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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城中已是正午了,遣了馬車先回府,晚歌與阿奇並肩走在大街,人來人往,喧鬧不已。在人群中透露著最平凡的生活,質樸,純真,沒有太多的算計。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原始也最安逸。可這樣的生活晚歌怕是一生也得不到。身為芒山族人,她肩負的擔子遠比她所想的要重。
“阿奇,待我入了宮,你便以楚奇風的身份生活下去吧。”晚歌緩緩開口:“不能再讓你淌這趟渾水了。”
“小姐今日所表之態倒是讓我覺得你像是一去不複返了。”阿奇輕笑:“而且……我答應你的還未完成呢。”
“一入宮門深似海。你這般覺得倒也說的過去。”淡淡的笑:“倒是你,給了你自由你反倒不高興了。”
“因為你隻剩我了。”阿奇說:“一旦公子在你入宮那日辭官,你所有的就隻剩阿奇了。”
一語讓晚歌那原本已經平複的心又再起波瀾,看著這個如同家人一般陪在她身邊的男子,竟是有一霎時的晃神,到底是她隻剩他了?還是她舍不得他?
“小姐莫要覺得為難。”看到她眼底的糾結,阿奇柔聲說:“我所要走的路都是我自己決定的,與小姐無半點關聯。”
聽他這麼解釋,她明知這隻是他要就在她身邊的一個借口,可還是用力的蒙住了自己的眼,就再放肆這一回吧輕輕地點了點頭默許了他的意願,即是……在不久以後她就後悔了,可現在她的心裏是暖和的。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所宅院門扁上的‘雅舍’讓晚歌心生疑惑,在阿奇的示意下推開了門進去,入眼的是一片花海,潔白的百合隨著微風輕輕搖曳,沒有刻意的打理但卻不像野花那般難看,沁香的味道散落在院子的各個角落,一條長廊沿至花海之中,青藤順著長廊蔓延而上,將陽光擋在了廊外,斑駁的光瀉下來,翠綠的葉子向著陽光舒展著身體。沿著長廊往裏走,轉過花海後,便是一排翠竹,竹林旁的梅樹林綠油油的,映著那湖中的木屋。構思精巧,確是雅舍。
“你的宅院?”晚歌不可思議:“你哪來這麼多銀兩?”
“是小姐的,我用了小姐的銀兩,”阿奇如實相報:“宅院也是小姐的,隻是阿奇先替小姐看著。”
“地契上可有寫我的名字?”
“怕被公子發現,便用楚奇風的名字買下來這座宅院,”回答的有板有眼:“但阿奇私下裏立了一份契約,小姐隻要簽字,這宅院便是小姐的了。”
“原來不是啊。”晚歌好笑的看著他“罷了,既然不是我的你便住著吧。待哪一天我無路可走了,我便收回這宅院。”明知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住進這個地方,可還是貪心的想要給自己定下歸屬權。
“阿奇,等我入宮後,你便不要再去相府了,隻當我們從未認識那樣。”緩緩開口“我想你就算是想入相府,也怕是沒有機會了。”
阿奇點頭,看著晚歌明明稚氣未脫的臉上淡淡的憂愁和算計,竟是有一絲心疼,這個本該快樂的孩子,卻被命運的枷鎖束縛的連一絲舒緩的機會都沒有,越是長大便越是壓抑自己的真心,努力的為自己建立起一副堅硬的鎧甲,去迎接那個她一點也不願意麵對的命運。
“小姐,為何不按公子說的那般做?”忍不住問。
“我哥說的,嫁人嗎?”看著他的眼睛,晚歌笑:“是個不錯的法子,可並不適合我,與其為了擺脫家族使命而嫁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做夫君,我寧願去接受這個現實。”
“可公子他已經替你接過了。”阿奇說:“你為何又要奪過來?”
“我哥替我擔的太多了。”想起這幾年來自己的衣食無憂是晨碩如何換來的,晚歌就心疼。那個傲然的晨碩為了不讓自己餓肚子,情願去做一個青樓女子的馬車夫,為了自己能夠住上大房子,那個瘦弱的晨碩可以步入角鬥場用命去換自己的太平,為了讓自己做一個平凡人家的小姐,那個幹淨的晨碩可以加入那場宮變,抹殺他幹淨的心靈,沾上了怨氣……
那個晨碩做了太多他本不應該做的事情,不能再讓他沾上鮮血了,她的晨碩更適合宮外的廣闊天地,回頭看著一臉平靜地阿奇,心中一絲動然,晨碩與阿奇,兩者相比之下,顯然她更在乎她哥,但阿奇比晨碩要狠,更適合陪在她身邊。即使……她做的這個決定會毀了所有人的幸福。
“對不起”緩緩開口,晚歌直視阿奇的眼睛,看到他眼中那個充滿自責的自己“你和我哥兩個人,我選擇了我哥。”
“我知道。”伸手抹去了她發間的藤葉,他輕輕笑了。
你跟我的約定,由我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