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上士,你讓部下自己撤離,自己卻不走,這是怎麼回事?”
“這,這是因為——”
我該怎麼解釋?難道說,我把軍令看錯了,以為上麵寫的是“派部下撤回”而不是“帶部下撤回”,所以以為自己不用和部下一起撤回?不行不行,這明顯就是在強詞奪理,要是把他們惹怒了就糟了。要不就說我受了傷,走不動了?好像還是假了點。對了!就是說我的馬受了傷,為了不耽誤時間,本想等他們先撤回後,自己再另找一匹回去,但是之後又遇上各種問題,終是沒走成。至於是什麼問題,這個應該比較好編。太棒了,我真是聰明!
“軍令就是軍令,違抗了就要受罰,不需要任何借口!”維拉夫搶先說道,“而且,聽說你還在戰場當了回主將,風光了一把。的確,在老兵裏麵你沒有出風頭的機會,所以寧願違抗軍令也要留在新兵裏出一出風頭,是不是?”
我聽得一愣,沒想到他竟然連這種細節都打聽到了,看來這個維拉夫上將為了借此機會找第一軍的麻煩,做了不少準備。可是這樣一來,我就不敢撒謊了,因為他既然可以查到我當過主將,應該也能查到其他細節。
他揪住了我的把柄,於是我也揪住他的把柄,說:“戰場上留下的那一半人原來全是新兵嗎?屬下對這個不太了解,還以為他們與撤走的士兵沒有什麼區別呢。不過,維拉夫上將這麼說,想表達的意思難道是,元帥故意把老兵和新兵分開,用實力較強的老兵立戰功,而讓那些實力較弱的新兵去當擋箭牌送死嗎?可是屬下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英明大義的元帥大人,竟會使用這種計策。不單單是我,想必其他士兵們也都不會相信的。”
我說這話確實是冒險了一點,但是,如果這個維拉夫上將是一個耐得住氣又顧全大局人,一定會否認他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畢竟,這次的取勝方式並不太光明正大,至少說出去不好聽,尤其是他作為一個上將,是決不能汙蔑元帥的。隻要他撤回他先前所說的話,我就有機會用上馬受傷的借口。就算他能夠查出馬受傷是假話,既然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人,也應該會知道這件事不好弄大。
可是很遺憾,我高估他了。隻見維拉夫氣急敗壞,騰地站起來,吼道:“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那我就告訴你,本將軍可不是你一個小小的上士就能威脅得了的!沒錯,本次作戰的計策就是如此。那些沒用的新兵除了當擋箭牌以外還能有什麼用?況且他們還沒訓練多久,死了就再招,反正也沒多少損失。我就這麼說了,你又能怎麼樣?”
死了還可以再招?沒多少損失?人命怎麼可以被當做貨品來衡量!回想起昨天戰場上那些無助的眼神、那些一批批倒下的年輕生命,我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不行,理智!理智!對方可是上將,我哪有這個命和他鬥呀!想想我已經為自己的衝動付出過多少代價了?這次一定要忍耐!我花費一秒鍾的時間和自己打了一仗,終於做出了一個折衷的選擇。
我單膝跪下,低頭說道:“如果維拉夫上將非要這麼說,那麼看來屬下當初的決定沒有錯。於理,我必須忠誠於軍隊且保障元帥的計劃順利進行;於情,我無法放下那些無助的新兵獨自躲到較安全的地方。我的做法即顧全了前者,又顧全了後者,所以屬下認為自己的做法沒有錯!”
我痛快地看到維拉夫的表情怪異地扭曲起來,他幾乎是狠踏著地麵走上前來。突然,眼前一黑,我整個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終於忍無可忍給了我一拳,而我全身的傷口因為這摔幾乎全部裂開了,痛得我全身發燒。然而此時我竟然完全感覺不到害怕,反倒為自己終於完全惹怒了他而感到得意。
我不管身上有多痛,也不管傷口又流了多少血,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再次單膝跪下,把腦袋死死低下,再不看任何人一眼。
“你——”維拉夫現在應該是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出了這個“你”字以外,再沒擠出第二個字。
事到如今,我已經懶得去想自己最後的死活問題了,我仍舊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大有烈士就義的風範。就在這時,突然帳簾被人一把掀開,我用餘光掃到兩人一前一後地大步走進。
“打完勝仗的第二天早上就把人叫來工作,我當是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一個帶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應該來自進來的兩人中的前一個。
“大王子,此人不但違抗軍令,而且出言不遜,已經不是什麼小事了。必須將他公開處決,才能維護聖亞特蘭軍隊嚴明的紀律!”這是維拉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