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繼續追憶過往,可台上的一片血光卻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沒想到自己這輩子,不,是失憶後的這輩子,第一次看見死人竟然就是這麼慘烈的廝殺。我才從下來不過幾秒鍾,比武台便完全換了一副景象。喊殺生淹沒了兵刃聲,慘叫聲又蓋過了喊殺聲。如果說飛濺的血液還欠缺說服力,那麼沿著台邊慢慢溢出的紅色液體才真是觸目驚心。這慘象實在叫我不敢再看,可又不敢不看。
過了不知多久,台上的人所生無幾,戰鬥也終於種種緩和了下來。但事實告訴我,剛才隻是前奏,這才是噩夢的開始。此時弱者都死了,強者普遍殺紅了眼,而普通人卻還在悲哀的求生。道德、仁慈和憐憫,似乎決不會出現在台上那個世界裏!
忽的,眼前一道紅影閃過,然後又消失了。我好像捕捉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於是四處尋找,但除了那紅影掠過處倒下的人之外,什麼也沒有找到。
直到台上的人剩下不到二十人時,我才終於看清了這個人。那是一個有著蓬鬆的深紅色波浪長發的女人,她手持長槍,戰鬥力超群,行動果敢。而我注意到她的原因——是她從不殺人。沒錯,不管敵人的強弱,不管敵人的戰意,也不管敵人的方位,她幾乎隻用兩招,擊暈或是扔出擂台。
終於,原先站滿五百人的比武台上僅剩下十人。其中,最強的一個已經可以看出來了,他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壯漢,現在已經沒有人敢主動接近他了。他的屠殺的欲望得不到滿足,並開始揮刀亂砍腳下的傷者,有些還尚存一絲力氣的人不得不爬起來與他做最後的爭鬥。
一道紅影閃過,那壯漢的刀鋒猛然被一隻長槍抵住。壯漢怒了,舉刀對著紅發長槍手狂砍,可那女人也毫不示弱,不緊不慢地一一接招,還不時找機會反攻。
終於,紅發長槍手抓到了一絲空隙,趁其不意,手握長槍從自己的身後繞過,眼看就要刺中壯漢的右臂。眼看勝利在望,一柄長劍卻突然從她的腹部破出!
女人冰冷的麵孔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驚恐,長槍從手中落下,她的身體也慢慢滑落了下去。
一個傭兵團的入團測試都可以殘暴到這種地步,那麼成為傭兵以後呢?豈不是要麵對更多的血腥與殘酷?看來我也許真的不太適合當傭兵吧。
——
“比試結束!台上所有的打鬥立即停止,第一輪測試的所有入選者的名單會在三天後的下午5點張貼在獵焰辦公大樓的公示欄。”結束的通報終於從天空響起了,比武台上的屠殺也總算停止了。
僅剩的不到十人捂著傷口、淌著血走下,一些傷勢較輕的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幾十名醫護人員迅速跑上擂台,手腳麻利地搬運無法行動的傷員和屍體。
我的眼睛迅速搜索,很快又找到了那名紅發長槍手。她被人扶起,深色的衣服被染得更深,腹部的傷口處還在不斷地湧血,然而與此對比鮮明的是她那依舊冷然淡漠的臉,仿佛感受不到絲毫的痛苦。
她甩開準備將她抬上擔架的醫護人員,像是閑庭散步一般地走到不遠處的臨時醫護站,自己在醫護箱裏翻找著什麼。
不論是剛才還是現在,這個紅發女人都給我帶來一種強烈的震撼。英雄——這便是她給我帶來的直接印象。
我不由得走過去仔細環查,發現她的眼眶有些發黑,嘴唇蒼白幹燥,臉頰暗淡地像是被風沙洗禮過,看上去氣色並不太好。紅發長槍手此時應該察覺到了我的出現,但她卻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幫你包紮?”我懇切地問。
“不用。”她的回答速度快得像是早已準備好的台詞。
說罷,她三兩下便把傷口包紮好了,手法熟練得令人歎為觀止。隨便包紮了一下傷口,紅發長槍手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至始至終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真不愧是紅發長槍手,雖然被她忽視了,我還是覺得她好帥,這才是女英雄嘛!
“喂,你就是那個開場不到一分鍾就逃走的1072號?”一個粗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都怪綁在手臂上的布條寫了參賽號碼,這下躲都躲不掉了!我歎著氣轉頭一看,問話的人竟然是剛才在台上大開殺戒的魁梧壯漢!
“你……有什麼事嗎?”我問。
那壯漢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轉著手裏的大刀說:“身上一處傷的沒有嘛!你打算就這麼走了?”
“不,不行嗎?”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老子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懦夫!”說著,那壯漢掄起大刀就朝我劈來。
可憐我不但沒有任何武功底子,這下連心理準備都無,眼睜睜地看著那還沒擦幹血跡的刀刃直麵而來,身體竟然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哐”地一聲,一柄長槍抵在了刀口,將那柄大刀生生攔了下來!紅發長槍手微動手臂,那壯漢便被逼退一步。
紅發長槍手旋轉手中的長槍,槍頭一下子就抵在了壯漢的喉頭,她用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冷淡語氣說:“單打獨鬥,你是贏不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