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二次被廢後,正值允祀拉幫結夥、黨羽們紛紛向康熙舉薦之時。胤禛暗地裏冷眼旁觀,明裏卻延納僧徒,向人們表示自己是“天下第一閑人”。他十分仰慕被康熙封為“灌頂普善廣慈大國師”的章嘉胡土無圖,稱章嘉活佛“梵行精純,圓通無礙”,並將其延為雍親王胤禛府中的座上賓。
在太子幾次廢立之後,諸皇子對大位虎視眈眈,胤禛此時卻深藏不露,將章嘉喇嘛作為自己的證道恩師,自有其妙算。章嘉活佛可謂一個地道的禦用喇嘛。康熙利用他在青海、內蒙古一帶的宗教地位和名望,封其為國師,任他為“多倫喇嘛廟總管喇嘛事務之劄薩克喇嘛”,以分西藏達賴喇嘛之權,專管內蒙古宗教事務,並留其常住京師。作為父皇身邊的紅人,胤禛自然不放過與他攀緣的機會,真可謂一舉兩得。
這樣,在章嘉活佛的引導下,胤禛很快覺悟一切,“大徹大悟”,直透“三關”,得成正果。用章嘉的話說,“王得大自在矣!”再者,胤禛除視章嘉為證道座師外,還頻頻延請藩邸附近的柏林寺僧衲,講論心性,並命僧人迦陵性音主持西山大覺寺,性音頻頻出入雍親王藩邸。雍正自稱,他當年參究人生因緣非常認真、專心,而其“得大自在”的時候,恰恰正是允礽複立複廢之際。
胤禛延納性音等沙門“坐七”,與僧徒們靜坐調息兩日後,便聲稱已洞達本末。但他自知還“未造究竟”,遂去請教章嘉。章嘉說:“親王所見,隻像針刺破窗紙,從針隙觀天,雖說已見到天宇,但天體廣袤,所以,所見到的天體,究竟是有偏見的。佛法無邊,請親王勉力求進!”不過,胤禛順利破了“初關”,立下了一切皆空的正見。
按章嘉的指點,胤禛頓覺心境開闊。同年二月,他繼續在集雲堂參求,直至十四日晚,“經行次,出得一身透汗,桶底當下脫落,始知有重關之理”。他再問法於章嘉,章嘉指引道:“王今所見處,雖說已進步,就像從屋內走到庭院觀天一樣,但天體無盡,究竟沒有盡見。況且,法體無邊無量,故當更加勇猛精進!”至此,胤禛已悟得一切皆空之道,天地山河煩惱憂愁,物我皆空,“無一物非我身,無一物是我己!”可謂力透重關。
次年正月,正是允礽再度被廢,允禔、允禟、允禵等人瞪紅眼睛爭太子時,胤禛卻在集雲棠靜坐,無意間急踏“生死牢關”,證得“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無身故長生,無滅故不滅”之道,又可謂力透最末一關。胤禛得成正果,直透一般禪僧都很難接受的“三關”,可說是“超佛越祖”了。章嘉是否將此事彙報了康熙且不去猜他,但是胤禛的所作所為被兄弟們所知聞,則是必然之事。如此,他便巧妙地躲過了眾人耳目。其實,胤禛對自己的前程信心也不是有定見的,他常常與僧衲為伍,除有意把自己裝扮成無心角逐皇儲的閑人外,還有以此為精神寄托的成分。
雍正後來說,他在藩邸時,光明正大,無黨無私,諸兄弟們對自己相待以禮,沒有一句話是出自爭強鬥勝的,也沒有因一事而相互猜嫌。這句話有一半是真實的。能不受兄弟們猜疑,可見他把尾巴夾起來做人,是何等的絞盡腦汁!為把自己的真實意圖掩藏起來,胤禛除明裏與僧徒廝混在一起,參修論道,另外,他還曾刻意搜羅曆代文人騷客、隱士僧道的詩文語錄,彙集成《悅心集》。
胤禛刻意玩味那些遁世無為之人的妙語,多半是拿給別人看的。他何嚐追求物我皆空?表麵說“官大錢多心轉憂”,心裏卻時刻盤算其皇帝夢。終於,皇父極欣賞他的才幹,頻頻委以重任;內外大僚如隆科多、年羹堯等,也紛紛為其效力賣命,這夥人雖數量不及別的皇子黨,而關鍵時刻卻幫了他的大忙;諸兄弟們,對之少有戒備防心,致使他活動起來遊刃有餘,最後順利登上了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