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雪有些僵硬地退開那個微涼的身體,側過臉冷聲對著門外的侍女道:“還不抬他回去,請醫蠱來看看。”
“是。”侍女得令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阿夜,青沅隻是想讓你知道他永遠效忠於你呢,你怎麼那麼不領情呢?”雲曦有些酸酸地說,“我想給他做血浸之禮,人家還不買賬呢。”
夜七雪回頭看了看一臉孩子氣的雲曦,輕輕地笑:“我偏不給他做什麼‘血浸之禮’,我知道他不會叛離我便好。”
“喲,這麼肯定?”
“是啊,我才不會隨便拿人家肋骨來做這麼變態的事。”
“呀,阿夜,你是在說我變態?”
“哦,一年沒見,變聰明了麼。”夜七雪輕瞥雲曦,眼中笑意戲謔。
雲曦見麵前的女子麵容明朗,也高興地咧嘴笑了,“阿夜,那些討厭的使者和宗族子弟,你就不要煩了,包給本殿來打發他們。”
夜七雪看著拍拍胸脯跟她打包票的少年,不由失笑:“我尊貴的殿下,昨夜您都當眾調戲女官了,那些人可未必會再買您的帳啊。”
雲曦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一副顯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樣子。而後他又似想起了什麼,蹙著眉嘟囔著:“阿夜,你是不是很快又要走了?”
夜七雪一愣,她看著對麵的少年有些忸怩不安的模樣,慢慢牽起了嘴角,清淺的目光似透過他看到了什麼,忽而飛離。
“是啊,雲珠、還沒有找到呢……”
那些艱辛遊蕩的日子,那些讓她無奈憤怒憂傷的人事,那些恣意放縱、有過片刻微笑的日子……那些一切都真正遠去了……
“阿夜!”雲曦雙手用力按上七雪的肩膀,清澈瀲灩的眼中閃過莫名的流光——看見她出神迷惘的模樣,他是感到那樣不安——在這一刹那,他忽覺自己離她太過遙遠,遠到哪一天怕自己再也抓不住她。
就是從那一年開始,曾經驕橫跋扈不可一世的少女漸漸消失,漸漸變得和他疏遠。為此,他不再和她頂嘴,不再嘲笑她,在她的眼中也變得越來越軟弱,越來越需要依靠她。
“阿夜……”
“雲曦,你放心,我定會把雲珠帶回來,你隻要安心地做好関浮的太子便好,”夜七雪忽抬手拍了拍他的臂膀,轉而又笑開,“你還記不記得‘叢巫閣’?雲曦,我想在離開前去看看。”
提起“叢巫閣”,雲曦雙眼直直一瞪,正收回的手僵在空裏。他神色頗有些扭捏古怪:“阿夜想去、便去吧……或者帶著青沅一起?還是,我也一起去吧……”
夜七雪知是他想起了小時的事,不眼裏由得閃出戲謔的光,右手便順便摸了摸左手腕上:“啊呀呀,某些人不會又在門口咬我一口吧?本座可擔心的緊呢,罷了罷了,還是本座一人去便可。”
“我一定老老實實的,不會亂來的……”太子瞄到七雪帶著銀鐲的左腕,更是心虛得聲音都低了。
當年七雪也還小,體內封印更是沒有解開,心高氣傲的小女孩便要獨闖關了幾百年的叢巫閣。那裏原本是長老院的屬地,可後來被封了。萬書窟裏記載是,當年的叢巫之首——狂電,在裏麵不知道施了什麼禁術觸怒了関浮的最高統治者,最後狂電被下令絞殺在叢巫閣裏。風光無限奢靡萬裏的関浮統治也就在那個年代裏開始分崩離析,而叢巫閣在那以後便被禁足了。
連長老院的那些老頭子都不肯輕易踏足的地方,雲曦哪肯讓夜七雪一個人去,兩個小孩子在那叢巫閣門口便狠狠地掐了一架。夜七雪不敢真的動用靈術傷了小太子,而小了兩歲的太子眼見力氣敵不過便發狠咬了她一口——已經長大成人姬妾環繞的雲曦此時提起那時的事應該覺得很是沒有麵子吧。
“好吧,看你誠心悔過,本座既往不咎了。”七雪挑了挑眉,一副萬事既過休再提的模樣。
雲曦癟著嘴,有些委屈。多少年來,明明是她一直在這件事上不放過他。如今自己提起來,又“大度”地對他說別放在心上——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行了行了,要到午時了,我們吃飯去吧?”七雪不再取笑,伸手拉過雲曦華貴的衣襟便要往外走去。
“啊呀,阿夜,外麵都說本太子和祭司不和呢,這會兒你這麼親密地拉著我出去,怕是天下人都知道你在做戲了……”雲曦跟在女子的後麵,瀲灩無雙的眼笑得有些眯起。
夜七雪幾不可聞地挑眉哼了一聲,撒開手便走。年輕的太子卻又急忙上前拽住她,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卻低著頭耳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