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鉉辱力守孤城 盛庸恢複諸郡縣(1 / 2)

卻說李景隆率兵逃到濟南,鐵鉉接了入城。李景隆就要歸並其權,鐵鉉不肯,道:“元帥奉旨討燕,屢屢失利,駐紮無定。至於守濟南之城,乃鐵鉉地方之責。若元帥並去,倘一旦有失,則罪將誰歸?”景隆道:“既如此說,你須堅守。”鐵鉉一力應承不題。

且說燕王到德州,見李景隆已走,城中空虛,遂入城出榜安民。一時官吏盡皆歸順,唯教諭王貴,聞知燕王破了城,因升明倫堂,召諸生齊集,大哭道:“此堂名明倫、今日君臣之倫安在?倘欲苟活立於此,豈不愧死!”

遂以頭觸柱而死。諸生哀而厚葬之。

燕王既下了德州,聞景隆逃往濟南,遂又引兵追至濟南。此時景隆雖然屢敗,尚有兵十餘萬。打探來追的燕兵,隻三千人,一時膽又大,欲列陣城外,候燕兵初至,人馬困乏以擊之。鐵鉉勸道:“燕兵精勇,不在疲勞;我師柔靡,實難取勝。莫若協同堅守,我主彼客,久之不利,自然退去。”景隆道:“三千人不能擊走,倘後兵齊到,卻將奈何?你不要阻我。”遂將十餘萬人馬,都調出城,要列成陣勢以待燕兵。不期陣尚未曾列定,而燕王早已追至。燕兵雖隻三千人,卻不與你將對將廝殺。但聞得金鼓連天,炮聲動地,忽一隊從東殺入、忽一隊從西殺入,忽又一隊從中突至。東邊人的,忽殺到西邊;西邊來的,直殺往東去;中間突至的,又兩頭分殺,將南陣衝突得七零八落,景隆又沒才幹調度,一任兵將亂戰,戰不多時,當不得燕兵猛勇,逃的逃,躲的躲,早又敗將下來。又聽得燕王傳令,要活捉李景隆。景隆慌了,早乘空單騎走入城去。鐵鉉知道景隆必敗,單放了景隆入去,遂督兵排列炮石,緊緊守城。城外的勝敗,他俱不管。南陣中沒了主將,誰肯力戰,都想要逃入城,又見城門緊閉,隻得四散逃去。燕王也不追殺,但令兵將將濟南的四門圍了,按下慢題。

且說李景隆自白溝河大敗,逃至德州,德州再敗,又逃入濟南,今濟南大敗,虧鐵鉉死守城池。先後俱有飛報,報到朝廷。建文帝聞知大驚,忙問齊黃二人。二人隱瞞不得,黃子澄方伏謝誤薦李景隆之罪,請召回誅之。齊泰因薦左都督盛庸,才勇過人,堪代其任,右都督陳暉大可副之。建文帝準奏,因降旨:詔李景隆回命,盛庸為征北大將軍,以專其兵,陳暉副之,鐵鉉保守濟南,升為山東布政使。命下,盛庸與陳暉星夜趕去督師。不日李景隆詔回,入朝請罪。黃子澄奏道:“李景隆辱國喪師,罪應萬死,乞陛下正法。”建文帝道:“李景隆罪固當誅,但念係開國功臣之後,姑屈法赦之。”

黃子澄道:“法者,祖宗之法,行法者以激勵將士也。今景隆奉皇命討逆,乃懷二心,觀望不前,以致喪師,雖萬死不足以盡其辜,陛下奈何赦之?”

建文帝道:“論法本不當赦,但彼原無才,誤用在朕,誅之有傷朕心,故不如赦之。”因命釋去。景隆蒙赦,忙謝恩欲退,忽有副都禦史練子寧,忙出班來,手執景隆,哭奏道:“敗陛下大事者,此賊臣也,斷不可赦!”建文帝道:“為何不可赦?”練子寧又哭奏道:“受陛下隆恩,而擁節族,專征伐者,此賊臣也,乃毫無才略,一敗於北平,再敗於白溝河,三敗於德州,四敗於濟南,自南而北,疆界已失一半。今濟南若無鐵鉉死守,不又引燕兵進犯淮上乎?臣備員執法,若法不行於此屢敗之賊臣,則臣先受不能執法之罪,雖萬死不辭。”建文帝道:“卿執法固是,但朕既已赦出,不容反汗①。”

因命退出。在廷諸臣,無可奈何,唯有浩歎而已。

正是:仁乃君之美,然而不可柔;一柔姑息矣,國事付東流。

且說燕兵見燕王先引精銳圍了濟南,遂一時雲集,將濟南圍得水泄不通。

鐵鉉在城中,督率將士,分班晝夜堅守,親自領數百精騎,四門馳視,若一門有警,便飛騎救之,故燕兵雖勇,不能近城。燕兵架雲梯,鐵鉉即放火炮,燒其雲梯。燕兵穴地道,鐵鉉即用槌杵,坍其穴道。燕兵百計攻城,鐵鉉即百計禦之。燕王無奈,道衍因說道:“河高城低,何不決水以灌城?”燕王大喜,就令將士決河。鐵鉉探知,因與高巍商量,如此如此。就教幾個能言的百姓,悄悄出城來,見燕王詐降道:“濟南孤城,苦苦堅守者,乃鐵布政不知天命,非百姓之意。千歲爺若決水灌城,鐵布政不過一逃,則滿城百姓,皆為魚鱉矣。百姓皆千歲爺赤子,聞決水之令,甚是驚慌,故私自出城來見千歲爺,情願瞞鐵布政,開西門投降。請千歲爺切不可灌城,傷殘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