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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節是容埠一個比較傳統的節日。據說是元朝的時候,有一年大旱,高溫遲遲不降,一名女子發誓願獻出自身,求得天神降雨。是夜,雷聲大作,暴雨如注。
而第二天,人們發現這位女子已經悄悄的在床上睡了過去,嘴角微噙笑意,麵容嬌豔如生。
為了紀念這無名女,故把這一天稱為清涼節。
時隔千百年,傳說早已成為故事,可是習俗卻一直保留了下來。每逢這一天,容埠的人們都會去放湖燈求福許願,也有上年美夢成真者來湖邊還願。正好因為桃源公園中的湖又大又寬,還連接了外河,所以年複一年的湖燈展都在這裏舉行。
過了六點,天氣還是有些悶熱。外頭天色其實還是大亮著的,隻是喬安有些坐不住了。她看徐嘉洛正認真,不好意思打攪他,隻能隔兩三分鍾就瞟他一眼。
起初徐嘉洛並沒有察覺,可時間久了,光線的明滅還是讓他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氣息。他一抬頭,就正好對上了喬安投過來的眼神。
有些可憐兮兮的,又有些無辜,像是她懷中乖乖趴著的團子那樣,又黑又圓,像是要直直看到他的心裏去。
頓時就像有什麼東西,軟軟的揉著他的心,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電流一般的觸感從心底竄出來,也許是冷氣開的太足,居然讓他控製不住地打了個顫抖。
他輕咳一聲站了起來,目光掠過電腦右下角的時間,登時恍然大悟。他朝喬安笑了笑:“我去換件衣服,然後我們去吃飯。”
“好。”喬安連連微笑著點頭。
他沒有再看她,轉身就出了門。喬安也緊跟著他去了客廳。
沒多久他就換好了衣服,還是淺色格子襯衣,袖口習慣性地挽了起來,露出手腕上銀色的表盤。和手表同色係的銀灰色西褲,熨得平整筆直,襯的他雙腿格外的長。喬安突然就想起初見他的那一日,雨霧中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長相,隻覺得身材異常的好。
再加上偏白又緊致的皮膚,走在人群裏總是不經意間就會成為最為卓爾的那一個。
喬安換好了鞋,抱著團團站在門口,看著他換鞋的背影就有些走神,驀然又想起了盛夏來。
當年的盛夏也是這樣,一身運動裝,可就算他藏在操場的人山人海之中,喬安還是能夠準確的一眼就認出他來。
好像那麼多的人,隻有他和別人不一樣。
也許他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對那時候的她來說,盛夏還有一個甜而又膩的代號,或者每個女孩子都會毫不吝嗇地贈與戀人這樣的一個稱號。
他叫親愛的。
親愛的人。
“鐺”地一聲,關門聲敲醒了喬安。
她抱著團團朝電梯口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徐嘉洛跟沒跟上來。
正好就看到徐嘉洛站在門口,仿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
她一窘,問:“不走?”
他好像欲言又止,眉頭蹙著,眼睛中湧了些異樣的東西。
“怎麼了?”喬安又問了一句。
這回徐嘉洛輕快的笑了。他很快大步跟了上來,笑著搖了搖頭。
倒是喬安看著他一反常態有些愣,卻又突然想到:難道剛才自己走神……被他發現了麼?心理醫生該不會連這個都能看的出來吧。
她安慰著自己,跨進了被他伸手擋了門的電梯。
天氣太熱,人也格外沒有食欲。兩人就近吃了點東西,沒有開車,朝桃源公園方向步行過去。
喬安隻覺得一路上平白添了許多回頭率。她邊走邊用眼梢的餘光看徐嘉洛,隻見他神態悠然,儼然一副徹底放鬆的姿態。
相比之下,倒是她有些小氣了。喬安不自然地咧了咧嘴,伸手順了順團團的毛。
突然,身邊的男人開口了:“沉不沉?要不換我來抱?”
喬安想了想,決定還是委屈委屈他的形象,把團團給他抱。團團雖然還小,可鬆獅原本就胖乎乎的,抱起來比同齡的小狗們都要重一些。出門的時候她又沒想到會這麼抱著它溜達,沒走幾步她的胳膊就累的酸掉了。
於是大馬路上,隻見一個身著正式的男人,從身邊的女孩子懷裏接過一團毛絨絨的東西,麵不改色地揉了揉那團子的腦袋,然後抬頭朝她微微一笑。
他的笑裏仿佛帶著點點的寵愛,也不曉得是對那隻熊貓團子,還是對身旁有著可愛酒窩的女孩子。隻是在夕陽的籠罩下,他渾身都仿佛散發了融融的橙色光芒,而喬安一襲紅衣活潑又漂亮,仿佛正是映襯了那一句: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2
清涼節要到晚上才真正好。人也逐漸多了起來,很多大人都帶著家裏的小孩子出來,放眼都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岸邊有很多賣湖燈的小販,也有人大聲吆喝著。
天還沒有全暗,湖中已經逐漸開始有湖燈亮起,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朵一朵小小的蓮花,伴隨著橙色的光亮慢吞吞地晃蕩著。那上頭都承載著各式各樣的幸福和哀愁,或者是對未來的希冀和期許,每一盞其實都是獨一無二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