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黃昏,日頭一點點沉沒於西山。
今日的大街小巷有些古怪。炎月以武立國,平素都是江湖人士人來人往,今日竟然幾乎看不到帶刀佩劍的人。做生意的更是早早關門閉戶,顯得格外冷清。
太子遇刺,宮裏出事,官府頻頻而動。大家都不想惹禍上身。
十三月找到雪娟所說的老字號糖炒栗子時,有些詫異。那是個很不起眼的小攤子。隻一個六十年旬的阿婆。此刻正準備收攤。趕緊上前去,“請給我來兩斤糖炒栗子。”
聽聞人聲,阿婆抬頭,慈祥的臉孔盡是抱歉。“姑娘,不好意思,今天已賣光了。”
她手邊不是還有兩袋子麼?不賣給她?人家不賣她也不能搶。“那我明天早些來。”
阿婆樂嗬嗬的道,“姑娘放心,明早阿婆給你留著。”
十三月微點頭。“麻煩了。”
那阿婆收好攤子卻不走,一副等人的樣子。正巧有官兵一隊隊跑來,見到阿婆,不耐煩道,“現在開始,全城戒嚴,你怎麼還在這做生意?”
阿婆賠笑道,“各位官爺,隻有個孩子,常來買糖炒栗子的。請讓我在等等吧,許是他一會兒就來了。”
那些官兵全然不買賬,他們現在也是腦袋不穩的在脖子上。看見如此不識趣的人,火氣尤為旺。粗魯的去推她,“去去去~一袋糖炒栗子能值幾個錢~快些,滾開~別礙著我們做事~!”
阿婆年紀大了,幾個踉蹌撞到自己的小板車上,上麵的家什哐啷一陣,那兩袋糖炒栗子也撞落在地。
“快些走!不然不客氣了!”官兵走了。阿婆歎了口氣,蹲下身子去收拾被撞落的東西。
埋頭間,一隻秀美的手出現在她眼前。替她撿起一顆顆的糖炒栗子。“姑娘,是你?真是麻煩了。”
“沒關係。反正我無事。”十三月依舊淡淡的。收拾好了,那阿婆很是感激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若不嫌棄,這兩袋栗子你就拿去吧。”
“給了我,別人來拿怎麼辦?”
阿婆笑道,“都這個時候了,可能是不會來了。”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阿婆我是想那娃娃了。好幾天沒看見他。”
她不喜歡多管閑事,更不喜歡說別人的事。還是下意識寬慰道,“許是他忙吧。”
阿婆臉上染上了淡淡的憂慮擔心。“不來也到沒什麼,阿婆我是擔心那孩子的身體。唉,小時候就常聽老人說,娃娃長得太漂亮,不好養大。何況那娃娃還是生了淚痣的。都說眼下長痣的,不是愛哭就是天生命途多桀。我看他身子不好得很,也不知這幾日怎麼樣了……”
察覺自己說了些有的沒的,“看我,又老糊塗了,人老了,總是一個人愛絮叨。隻要遇上個說話的,就停不下來了。讓姑娘見笑了。”
漂亮?淚痣?愛吃她的糖炒栗子?藤上虞?看這阿婆的樣子,隻怕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真是難以想象,藤上虞竟然會親自常常光顧一個小小的糖炒栗子小攤。和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阿婆有深厚的交際。
……
天邊彩雲漸收,暮色濃鬱起來。
十三月拿著兩袋糖炒栗子往回走。臉上表情依舊清淡,眼底卻有冷意。從先前開始,就有人跟著她。
索性不往大道上走,專挑幽僻的小路。真正是越走越荒僻,幾乎完全沒了人煙。
“怎麼,還不出來?”
“難怪雇主說你不簡單,果然。兄弟們竟然已被發現了麼。”隨著話音,幾個黑衣人從四下閃出來,把十三月圍在中間。
她眼中沒半點畏懼神色,“你們想如何?”
“哈哈,姑娘這話說的,自然是殺你。姑娘也不要怪我們,我們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姑娘既然自己走進這種渺無人煙的地方,應已做好了覺悟。”
“不錯。這的確是個渺無人煙的地方。”看向他們,很是輕描淡寫,“所以,我殺了你們,也不會有人知道。”
“哈~”才有人笑了一聲,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著穿過自己胸膛的手。沒等他們回神,十三月又飛速出手。那些人終於抵抗,可惜,已經晚了。
七八個人,躺了一地,死不瞑目。
對於死去的人,她沒有多餘的感覺。“抱歉,我趕時間。”又苦惱自己的手,要先找個地方洗幹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