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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牛生根謝絕了晚上的一切應酬,專心治療,他知道,如果那裏不行了,就是再賺幾十億也沒有了什麼意義,而隻有楊小白才能治好他的病。

每天的應酬晚餐結束後,他照例會給妻子打個電話,內容都是“晚上還有個洽談”,妻子照例隻回答一下“噢”,便掛了電話。

有一次,牛生根參加同學畢業聚會,幾杯酒下肚,一個同學問他,兄弟,你說當老總最大的好處是什麼?牛生根說,有錢隨便花呀。同學說,不對,最大的好處是自由,老婆從不過問你的時間是怎麼安排的,她隻知道你在為賺錢操勞。牛生根一聽,哈哈大笑,有道理有道理,你看那些沒錢的男人,老婆像防賊一樣,天天查崗,女人管得死,男人還哪有出息?

牛生根在駕車前往農莊時,他哪裏知道,他的老婆也出發了。

這次,牛生根仍然沒有成功。楊小白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輕歎都被牛生根捕捉到了,怎麼,你對我失去了信心?

怎麼會,我剛才是累了。我相信你是最棒的男人。對了,我白天到書店買了一本書,我覺得有一些觀點很適合你現在這種狀況。楊小白便從挎包裏拿出了一本藏傳佛教方麵的書,翻到了那一頁:

沒有比疾病更好的燃料可以燒掉惡業。

不要對疾病抱持憂傷的心或負麵的觀點。

反而要把它們看成是惡業消減的象征,你要為生病而高興。

——吉梅·林巴

要為生病而高興?牛生根笑了一下,這倒是挺古怪的觀點。

是有道理哩,楊小白說,如果你的生理上不出現問題,你又怎麼知道那炮竹聲一直在你的心理上產生了障礙呢,現在知道了,就可以想辦法去對付這個障礙,所以應該高興才是。

凡是哲學上的事,都是玄學,就是正反兩方麵都可以理解,我看古代的聖哲呀,就是因為書比普通人讀得多一點,就可以隨便糊弄人。

虧你還是個見多識廣的人,連哲學都不相信?那麼廟裏的和尚呢?

牛生根突然想起,當年出現生理問題時,曾與妻子上過南嶽,後來果然就好了,其實是大師的心理暗示在起作用。便對楊小白說,你陪我上南嶽怎麼樣?

喜悅是瞬間溢滿楊小白的全身的,這麼多年來,她和牛生根都是活在不見光的情況下,剛才聽到牛生根要帶她一起上南嶽,突然覺得,這個過程才是牛生根真正屬於自己的過程。

雙休日到了,牛生根對妻子說自己要上省城辦點私事,便自己開了車載著楊小白朝南嶽駛去。車出城後,楊小白要求坐在副駕駛座,她說,這個待遇都等了這麼多年才得到。

上了南嶽,走在石階上,楊小白突然挽住了牛生根的胳膊。牛生根看了看周圍,勸她鬆開了。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如果突然遇到羅湖的人怎麼辦?

楊小白說,如果真遇到了羅湖的人,即使我們沒挽著手,你也難解釋清楚呀。

牛生根便加快了步伐,直朝祝聖寺而去。

到了寺裏,當年的和尚已不在人世,牛生根燒了香,請住持給他點撥。

住持一番阿彌陀佛,看了看牛生根,又瞧了瞧楊小白,說,施主你沒有大礙,盡可放心。

牛生根便與楊小白相視一笑。

住持說,不要對你的罪惡感產生罪惡感,否則隻會使你變得更冷、更僵硬,要為你的罪惡感而感到高興,因為你的謙卑是正麵的。在你改變態度的時候,任何正麵的態度都可當下變成靈感和治療。因此,把你的自我批評看成是溫馨的來源,在你的心中,用空闊和舒適的感覺來包圍它。然後,把罪惡感當作不必要的負擔而放下,感覺它好像一點重量都沒有,讓它在微風中像羽毛一般飄去……

又是放下。告別住持後,牛生根對楊小白說。

是呀,這和“無官一身輕”那句話是一個道理,心思太重,就像壓了石頭,還怎麼能快樂起來。你要不是個知名企業家,我們就可大大方方地挽著手,可是我們現在連挽手都有顧忌。

人生總是這樣,有失有得的,你不要像個哲人成天思考那麼多好麼,從某種意義上說,你也要放下。

兩人就為“放下”一路討論著,牛生根突然發現一塊熟悉的石頭,便憶起是當年與妻子歇息時坐過的,便凝視著它,石頭還是那塊石頭,人卻已到中年。

楊小白見牛生根停下腳步凝視一塊石頭,問怎麼了?

牛生根的文學情懷立即複蘇了,他說,我們在這塊石頭上坐一會怎麼樣,聽聽這鬆風,靜靜享受這片寧靜。

這提議如此浪漫,楊小白心裏一陣溫馨,她終於可以依在牛生根身邊坐下來了,然後把頭依在牛生根的肩膀上,這樣的感覺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