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休息會兒吧。”他不同意,說是要快走。我怒了,把他使勁往地上一推,冷冷道:“我說休息就休息,你現在這個身子骨就算使勁趕也快不了多少,要是不想拖累我就快點休息,養足了勁再走。若你是死要麵子我也不反對,隻是別拉我下水。”
聞言,他低下了頭,向一旁較近的竹枝挪了挪,靠在了上麵。我也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許是真的累了,半天沒見他說話,我望向他,竟發現他好似睡著了。瞥了一眼他已破碎的衣衫又是歎口氣,解下自己的薄衫罩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的傷口,不把他吵醒。目觸他右肩的傷口,一陣心絞。傷口已經包紮好了,血也止了,正因為這樣我才放心讓他休息的,隻是,那右手……怕是好不了了吧……我輕輕把他低垂的頭放到自己肩上。他的唇角仍掛著他標誌性的那抹笑。
或許作樂好夢了吧。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蒙蒙亮了,我一驚,身邊的人輕輕道:“你醒拉。”
我回頭,看見他在淡淡的晨光中朝我笑,周身上下仿佛披了一層光,讓他的人看起來那麼不真實。我心裏又是一緊,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怎麼了?”他問,還是輕輕的,仿佛是從天際傳來的。
我忙湊到他麵前,想環住他的左臂,卻尷尬地發現自己是在他懷裏的,他還是用他的左手輕輕摟著我。隻是心裏卻鬆了口氣——他還在我的身邊,還有心跳,身體還是溫熱的……想到這,臉不禁紅了紅,低下了頭。突然瞥見那薄衫又披在了自己身上,心裏微惱,說:“怎麼又回我身上了?給你,好好披著。”說著要動手拿下。
“不用了。”他用左手按按我的肩,再幫我整理了下給我弄亂的薄衫,又說,“我還沒有那麼弱不禁風的,我已經調息好了,沒大礙的。”可說完沒多久卻又憋咳了兩聲。
我聽了更怒:“什麼叫沒大礙?瞧你氣弱的!連句話都說不大聲!還直咳嗽,受了風寒了吧?!還不要。我的衣服難道有毒麼?!”
“你生什麼氣啊,不是你讓我休息的麼。你把衣服給我,自己在一邊發抖,你要我怎麼辦?看著你發抖麼?”他似乎也有些惱,口氣重了些,笑也沒了,說完便又是一陣咳。
我趕緊給他拍拍順氣,嘴扁了扁,終是說:“對不起。”
“道歉做什麼。”
“要不是我堅持要你休息,你也不會受風寒,現在舊傷新疾加在一起……”說著,連眼眶都熱了。
“亦水。”他又摟得我緊了些,說,“你聽我說,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我知道你隻是為了我好,我都知道……”
他還沒說完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他急了,說道:“你哭什麼啊,別哭啊,亦水從來不會哭的不是麼?你向以前一樣待我冷冷的就好。我不氣你了,我不氣你了……”一邊笨拙地用左手給我擦淚。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輕輕地說。
“好好好,我不知道,唉,你可別再哭了。”
我抹盡眼淚,從他懷裏出來,把他從地上扶起,說:“我們繼續走吧。”
天大亮的時候,我們快到城了。想了想,還是去了那少年家。
我敲了門,他出來開門,看見我很是吃驚,又看到我肩上的公孫,忙讓我們進了去。我把公孫扶到床上,轉身向少年說了事情,然後托他照顧公孫,我去聯係公孫的同伴。
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傍晚了。我急忙回到少年家,又拖了半天,不知他的病會不會加重。
看到他的臉色雖然蒼白但精神還好我就放下了心,對他說:“我已經通知你的同伴了,應該就快來了,你好好休息。”
“亦水,這樣不好,如果那些人再來,怕要連累了那公子。”
“你放心吧,那些人不會再來了。”
“你知道?”機警的眼神向我瞥來,隨即又好象釋然了。
我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是知道他又有些懷疑我了。恩,懷疑我是應該的。
我沒再說什麼,幫他把薄被重新蓋蓋好,安慰地朝他笑笑要他好好休息,暫時別亂想,然後就出了房門。
“寒舍簡陋,隻有些破被薄粥,真是怠慢兩位了。”
“公子不必自惱,倒是我們叨擾了才是。”
“這怎麼說的,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點小事有什麼呢。”
“在下寒亦水,公子如何稱呼呢?”
“在下複姓諸葛,單名亮。”
我愣愣地看著他,回過神來第一句便是:“諸葛公子是否字孔明?”
“這,寒公子怎麼知道的?”他也是愣愣地看著我,驚訝之情溢於眼表。
我覺得這是我這段日子來最想開懷大笑的時候了,不過因為既擔心著公孫的傷勢,又怕諸葛亮被嚇到,所以隻能嘴角抽了抽——阿尚那渾小子居然這樣寫諸葛亮?都不怕諸葛亮從地底爬出來找他算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