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廿八節 下連(2 / 3)

張偉傑同誌領著班裏的新兵們上街購買日常用品時,發現了一個昏倒在馬路上的老太太,十班長當時二話沒說,上去把老太太往背上一駝就撒丫子往衛生隊跑。去衛生隊的時候正好路過團部大門,偏生那麼巧這一幕就被正站在窗戶前看風景的團首長們看到了,叫通訊員一打聽,哦,原來那個就是張偉傑啊,早就聽說過,好兵啊!要知道那會兒能在團首長心裏掛上號兒的基本上全都是調皮搗蛋的孬兵,好兵還真很少有被上頭記在心裏的,張偉傑這一下就拔了個頭籌。結果好運一到,想擋也擋不住,偏巧被張偉傑救起的那個老太太原來還是烏鎮黨委的一個退休老幹部,其子女如今在烏鎮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後來這一大家子特意做了麵錦旗敲鑼打鼓聲勢浩大的給送到團部來了,還找來當地的電視台過來采訪助陣,一下子就把張偉傑捧成了雷鋒式的好戰士,團首長們臉上也增光不少,“龍顏大悅”,最後隻用了一個10分鍾都不到的團黨委會就決定了:保送張偉傑同誌去石家莊陸軍指揮學院深造,提幹!

90年代的張偉傑扶起了一個老太太,由此轉變了自己一生的命運,從一個毫不起眼的農村窮小子一下就變成了具有行政級別的解放軍軍官,“鯉魚躍龍門”,連那麼多後門兵都不敢想的好事兒就這麼讓他給攤上了。

如果換成當下,以他那種不問青紅皂白見著個暈倒的老太太就上趕子去扶的做派,恐怕最後隻有含恨上吊的份兒。

張偉傑的去向塵埃落定了,陳存凱也給自己謀了份好出路:去軍區的汽修所學汽車修理,從此以後算是有了份可以傍身的手藝,最起碼退伍以後也可以不愁吃穿。八班的戰士後來跟我聊天時說,陳班長自忖文化水平有限,考軍校純屬胡鬧,就算報上名最後也得落個陪太子讀書的下場,還不如踏踏實實學個技術,將來也好安身立命。可以說陳班長的眼光還是相當有遠見的,當年從軍區汽修所出來的那些兵,擱到如今個個都得是藍翔技校高級教授的水準。

那年頭想在部隊裏學門手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先決條件上頭必須得有人,“朝中有人好做事”,其次你還得有不菲的經濟實力,否則你上頭就算再有關係,如果沒錢送禮疏通,那還學個屁啊?不過據八班的戰士們講,陳班長送禮的錢基本沒怎麼掏自己的腰包,大部分都是班裏的同誌們“捐助”的。陳班長訓兵到了後期,動手打人的時候少了,代之以“經濟處罰”,戰士們犯了錯又害怕挨揍的,最後基本都是“主動”交錢了事。尤其是最後兩個月的時候,他們說自己的津貼費根本“連根兒毛都沒見著”就被班長“無償征用”了。

學汽修的陳班長趕在新兵下連之前就提前走人了,沒有一個兵送他,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冷冷清清的扛著背包登上了去往********的長途班車,而奉命過來給他做一些掃尾工作的是已經板上釘釘要去軍校深造的十班長張偉傑。

張偉傑剛來的時候,八班的戰士們全都怕得不行,心裏都在想我們八班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剛走了一個混世魔王,又來了一個催命閻羅。誰都知道,論狠,陳存凱還沒法跟張偉傑相提並論。結果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張偉傑到了八班之後,對每個兵基本都算得上和顏悅色,別說打了,連罵都很少罵,甚至在某天晚上熄燈就寢之後他還語重心長的跟這幾個兵們說了番肺腑之言:“馬上就要下連了,你們在團裏有關係的,趕緊找找人,給自己分個好連隊,沒關係的也想想辦法,有需要班長幫忙的地方就開口,甭管行不行班長肯定都給你們盡力而為……”

八班的兵們都奇怪張偉傑為啥好像一下子就轉了性?我說那有什麼好奇怪的,他是已經注定要提幹的人,身份不一樣了,言行方麵當然不能再跟以前一樣了。

張偉傑後來具體幫過誰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憑心而論,十班和八班的戰士們下連之後的去處都很不錯,比我們班強,他們中大部分都留在了團部機關和二線連隊,分到前沿的隻是少數。

說起下連分配這事兒就不能不提我們班長。我們白班長後來曾經為此事專門召開過一次班會,意思大體就是他不忍心看著我們這幾個他親手帶出來的兵最後都被分配到前沿苦寒之地受罪,但要想留在團部或是二線連隊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必須得到團裏去“活動”,活動經費由誰出?自然得是我們出。說完了他就問大家的意思,許勇肯定是絕對擁護的,剩下我們幾個大都不置可否。王升文趙樹軍他們說實話實在是掏不出錢來了,我家裏倒是估計能給出倆錢兒但也不多,何況我根本不好意思跟家裏張這個口,再說我對團部機關和二線連隊還真不怎麼感冒,我大老遠跑到邊防部隊當兵來了,不上一回前沿怎麼能算是真正的邊防軍?我想起來教導隊的七班長烏嗯巴特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我想去他們七連的話,他倒是可以給我想想辦法。他說十幾個前沿連隊中,他們七連的條件是最好的,離團部最近,僅有六十公裏路程,同時又是負責會晤的窗口連隊,所以無論營房設施還是硬件建設在全團都無出其右,當時他還特地強調了一下,說七連是所有前沿連隊中唯一一個能喝上“自來水”、而且還能洗澡的連隊,除了周圍荒無人煙之外,各個方麵不見得就比團裏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