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塞腰鼓打起來(3 / 3)

在電廠院裏做表演時,我看到了一個長相格外清麗的姑娘,長發披肩,穿一身堪堪垂到膝蓋的白色羽絨服,兩隻黑亮的高筒長靴往雪地裏一站,亭亭玉立,身影婀娜,美得跟瓊瑤仙子似的。

那會兒別說烏鎮了,就是在我們老家像這麼美貌出眾的姑娘都打著燈籠也難找,不光是我,好多兵都看傻了眼。說實話,來部隊倆月了,我們還沒見過女人呢,尤其是長得這麼漂亮的女人。

那天晚上回去一睡覺,夢裏夢的全是這個白衣飄飄的大美女。

一開始我還以為就自己這麼沒出息呢,羞得臊眉耷眼的,後來偶然聽那些老兵們一聊天,原來他們也全都惦記著那姑娘呢。

我們班長說那姑娘就是三喇嘛的媳婦兒。三喇嘛是烏鎮的一個社會渣滓,為人心狠手辣,手底下糾集了一大票地痞流氓,整天欺行霸市無惡不作,乃是當地一霸,烏鎮上至八十歲老太太,下至三歲幼童,幾乎沒人不知道三喇嘛的大名。

一朵鮮花插在了那啥上……

我發現一個特別奇怪的規律:甭管哪個地方,隻要是長相格外出眾點兒的美女,最後往往都嫁給了不是那麼正經的人,那些人人唾棄的社會混子、地痞無賴們往往懷裏摟的都是嬌滴滴的大美人,讓一幹大好青年們捶胸頓足望洋興歎,直呼蒼天無眼。後來我總結的原因就是老實人在這方麵總是吃虧的,膽子小、臉皮薄、思想又陳舊保守,不像流氓們那樣膽大心細臉皮厚、敢作敢為又不計後果,他們要是看上了哪個姑娘,那是威逼利誘恐嚇威脅無所不用其極,實在不行了還能霸王硬上弓,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而循規蹈矩的老實青年在這方麵可謂一潰千裏根本連上場競爭的資格都沒有。而且流氓們武力強悍,動不動就把砍人當成比切黃瓜還簡單的事兒,試問誰閑著沒事兒想給自己惹一身騷啊?所以在男女戀愛這碼事兒上,永遠是劣幣驅逐良幣,好女人都讓壞男人優先挑走了,剩下的都是人家看不上眼的歪瓜裂棗。再說女孩子也都有英雄情結,和平年代找不出什麼戰鬥英雄、一等功臣來,那些整日在街頭打打殺殺的小流氓們便成了她們眼中的英雄,流氓們一般打扮時髦,揮金如土,光這兩樣就能俘虜大部分女人的芳心了,要是能再為這個女人打兩架挨兩刀流點兒血什麼的,那女人們看他時候的眼神都不一樣,滿眼都得是崇拜之情。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男人有時隻有壞到了家,壞到了骨子裏,女人才會越發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不過三喇嘛也就是在社會上叫囂叫囂逞逞威風而已,他那一套拿到我團官兵跟前,不好使。

我團的這些幹部戰士們從來就不慣著這些地方流氓,《血色浪漫》裏咋說的:遞牙者,必掰之!

烏鎮的軍地糾紛由來已久,其實說成是軍地糾紛未免有點兒言過其實了,我團官兵和駐地群眾一直都是軍民一家,魚水情深,但總有那麼一小撮兒地痞流氓看見當兵的就不順眼,老是想挑起事端,破壞軍民關係和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這裏邊就以三喇嘛等人為首。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團發生了好幾起單獨外出辦事的戰士被一夥兒地方流氓進行慘無人道的圍毆事件。烏鎮民風剽悍,親兄弟之間打架都下死手,那幾個被圍毆的戰士如果沒有這一身軍裝的保護,估計早就被活活打死了。三喇嘛等社會流氓雖然都是亡命之徒,但也知道萬一真把現役軍人打死或打殘那可就是大案要案,從軍隊到地方公安全都饒不了他們,所以下手時極有分寸,一些致命手段都沒敢施展,隻讓這些戰士受了許多天的皮肉之苦。

短期內類似的惡劣事件接連發生,引起了我團上下的高度重視,團首長一邊嚴令各單位約束士兵外出,一邊提醒幹部戰士隨時注意人身安全。約束歸約束,總不能把兵都圈著不讓出來吧?兵也是人,不能不食人間煙火,買香皂牙膏總得上街吧?通訊員去郵局寄信取包裹總得上街吧?各連的司務長采購副食總得上街吧?還有特務連那些負責糾察的戰士就更得有事沒事老在街上轉悠了。何況還有那些調皮搗蛋的兵,除非當官的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合眼的死盯著,否則隻要有點空隙他們就得翻牆頭走人,管你這個那個呢……

我們後來也曾探討過為何這幫地方流氓總是找當兵的茬,班長們將這個原因歸結於我團士兵都長得太帥的緣故上。烏鎮本身男女比例就失調,當地的適齡小夥兒們搞對象是個難題,偏生地方上的那些姑娘們還看不上本地這些皮膚黝黑、獅鼻闊口的漢子們,就瞅著我們這些當兵的順眼,有事沒事就給我們拋媚眼兒。這倒不奇怪,我團士兵來自五湖四海,尤其是這幫內地小夥兒們,一個個都出落得唇紅齒白的,這些邊陲少女們啥時候在本地見過這麼俊秀的後生啊?一時都被迷得五迷三倒的,比如趙春利這種我們覺得長相一般的兵,在衛生隊當護士的時候那簡直就是個寶,若幹地方女青年都沒病找病,而且放著鎮裏的大醫院不去,非得專門跑到衛生隊去讓春利給紮針。當時凡是有點兒進步思想的社會女青年都特想找一個部隊上的人處對象,是官是兵都無所謂,哪怕隨便找一個都總好過跟當地那些不解風情的粗人俗人們廝守終身。士兵本來是嚴禁在駐地談戀愛的,但我還是得坦率的說,當年我們的許多戰友都倒在了那些女青年的糖衣炮彈下,複員後留在當地入贅的有之,領著談好的女朋友直接回老家的亦有之,我能說出名字來的就不下十多個。我團個別戰士的這種行為屬於典型的“把自家的高粱種到了別人家的地裏”,難怪會激起當地小青年們的公憤和反抗。

我團士兵那會兒也都學精了,知道落單出去容易出事,就往往湊夠了兩三個人再一起上街。後來這些人都陸陸續續的和那些流氓地痞們發生過遭遇戰,別看一個當兵的容易挨揍,隻要再多一個人,湊成兩個兵,那局麵便大不相同了。遇到圍攻的時候,兩個兵背靠背一站,誰也別想從背後下黑手,戰友之間靠的就是這份信任,我可以把我的後背放心的交給你,隻專心致誌的對付眼前的敵手。那幫土流氓的戰鬥力跟我團這些千錘百煉出來的戰士當然不在一個檔次上,往往一個兵對付他們三四個人不成啥大問題,尤其像步兵連的郝彥軍、白玉林,小樂隊的巴特、李金海,還有特務連王維軍這樣的,當時都是能以一當十的人物,幾場遭遇戰下來打得那些土流氓們潰不成軍,幾乎都知道了邊防團裏有這麼幾號惹不起的人物,再見著時都得躲著走。

後來這幾號人物複員的複員,開除的開除,那些流氓們便又開始嘚瑟起來了,以為邊防團裏能打的兵都走光了,青黃不接,看你們這幫臭當兵的還威風不?然而他們都忘了一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隻要我們這個邊防團還戳在這,沒有從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序列裏被裁掉,它就永遠不缺能橫刀立馬的能人幹將。我們這些兵後來依然沒給前輩們丟人,三喇嘛一夥兒永遠都被籠罩在我們邊防官兵的陰影之下不得翻身。最出彩的一戰就是後來被分配到特務連的戰春波、孫鵬生、王貴清、賈永和四名同誌,在上街執行糾察任務時,遇到了地方流氓三十餘人的圍追堵截。四名戰士當時不慌不忙,互為犄角之勢站好,用區區四根武裝帶對付敵人的數十把砍刀鐵鍬,攻防兼備,戰術得當,拳腳了得,沉著果斷,愣是毫發無損的從敵人的包圍圈裏順利脫出,還順帶放倒了對方好幾人。這一戰,大漲了解放軍的威風,從此我團戰士再上街的時候都恨不能橫著走。

當然,這四名戰士回營之後還是受到了組織上的嚴厲批評教育,勒令當眾做檢查。其中文化水平最高的孫鵬生同誌的檢查是這樣寫的:“我和戰友們正在執行正常的警備糾察任務時,地方流氓對我們群起而攻之,我們起初百般忍讓,對方步步緊逼,我們無路可退,終於忍無可忍的發起了一場自衛反擊作戰……”沒等念完呢,張日東上去一腳就給他踹邊上去了:“打架鬥毆就是打架鬥毆,還自衛反擊戰,你臉可真大!”

批評挨了,檢查做了,往下就沒什麼事兒了。張日東此人的領兵手法一向就是:護犢子。手下的兵出去打架沒事,隻要沒當場被人抓了現行,能安全回來的,過後就是軍區司令來查也絕不給麵兒——你憑啥就說這架是我們特務連的兵打的啊?

可有一樣兒:打架不怕,但是你隻許贏,不許輸,要是在外頭跟人打了一架結果還灰頭土臉的跑回來的,那就必須往死了收拾,為啥?因為你丟了特務連的人唄!

眾所周知,特務連的戰士一旦惹了事兒,回來之後張日東問的頭一句話肯定是:贏還是輸?贏了的,洗洗睡吧,該幹啥幹啥;輸了的,對不起,禁閉、體罰,各種千奇百怪的法子隨便拿出一樣來都能把你折騰得痛不欲生。

客觀來講,我團戰士頑強的戰鬥作風、過硬的軍事素質,基本使每一場“軍地衝突”最後都以地方流氓的慘敗而告終,實力懸殊的戰鬥結果有力的壓製了三喇嘛等一夥兒地痞無賴的囂張氣焰,使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極力收斂,不敢再像以前一樣為所欲為,烏鎮的善良百姓由此成為了間接的受益者,那幾年間,烏鎮的社會治安狀況空前良好,可以說我團士兵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當地公安一直想做但又一直做不成的事情,成為了社會治安的有力守護者,並造福了一方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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