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緊急集合(1 / 3)

本來是好好的一場新兵聯誼會,沒想到最後演變成了全武行。回到班裏的我們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個個蔫頭耷腦的,默默的坐著發呆。班長也不理我們,自己躺在床上翻看著一份《解放軍畫報》,空氣似乎有點兒凝固住的意思。

戰春波我倆的鋪位挨著,他輕輕碰了我的腳一下,我抬頭,見他給我暗暗使了個眼色。我會意,起身打報告:“報告班長,我要上廁所!”

他緊跟著也站起來,“報告班長,我也去!”

陳班長頭也沒抬的說:“去吧,給你們五分鍾,快去快回!”

從宿舍到廁所大概有300米距離,我們倆出了房門就開始撒丫子跑,猛聽後麵有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在喊:“等等我!”

是張誌國,他也借口上廁所跑出來了。

教導隊的廁所連一盞燈都沒有,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們仨先確認了一下周圍再沒有旁人後,長出了口氣,張誌國就趕緊往出翻煙,自己叼一根,給了我一根。“癮死我了!”他餓狼似的吸了一大口,一根煙直接燃掉小半截。

那時候我們班長還沒有明確的禁止新兵吸煙,他沒有翻過我們的包,也沒要求讓我們把還沒抽完的煙上繳,但我們都明白這絕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旁若無人的吞雲吐霧,吸煙這種小動作我們隻能在灰色地帶裏偷偷的進行。

廁所就是我們的那片灰色地帶。

“有這麼欺負人的嗎?”張誌國咬著香煙的過濾嘴,麵目猙獰的說:“這兵真沒法當了……不行咱們跑吧!”

“你往哪兒跑?”戰春波抱著膀,不以為然。“四麵都是草原,你能跑到哪兒去?沒等見著明天的太陽呢,你就得被活活凍死……凍不死沒準兒也得讓狼給吃了!”

我說沒錯,這冰天雪地的大晚上咱們別說跑,就是躲都沒地兒躲,現在隻要出了教導隊這個大門你還能找著哪兒?分得清東南西北不?知道往哪兒跑不?

張誌國低頭不語,隻狠狠的抽煙,三口兩口就把剩下的半截吸淨了。“今天是孫鵬生,明天沒準兒就是咱們,不跑等著白白挨揍啊?”他把煙蒂踩在腳下使勁的碾,碾得粉碎。

“要跑你跑,我不跑!”戰春波聲音壓得很低,但語氣異常堅定:“當兵是你自己願意來的,沒人逼你,你要是頭一天就當了逃兵,這輩子就算完了!當兵不是過家家,由不得你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

“春波說的沒錯!”我寬慰著張誌國。“萬事開頭難,咱們都到這份兒上了,還能打退堂鼓不成?咬咬牙,新兵連也就幾個月的事兒,等咱們新兵集訓完了,下了連,估計就好了!”

張誌國悻悻的說:“我剛才看見春波衝你使眼色了,你倆往出一走,我就琢磨著你們是不是已經背地裏商量好了要跑呢?我醜話說前頭啊,真要跑的話你們可不能把哥們兒我一人撂下!”

春波我倆被他這話弄得哭笑不得。春波扶著牆,腦袋作欲撞牆狀,苦笑著說:“小國呀,你可真是該機靈的時候不機靈,不該機靈的時候瞎機靈!我就是在班長跟前怎麼呆著都不舒服,有點兒喘不過氣來,這才出來透透風,你看看我倆這副德行,綠軍裝綠軍褲,外套扒了裏邊還是軍棉襖軍棉褲,就這身行頭,甭管跑哪兒去都得讓他們逮回來!”

我說就是,別說我們不跑,就算真跑我們也不能撇下你和春利啊,咱們既然坐一個火車皮來的,跑也得一起跑。

說起春利,我們都有點兒惦記他,這孩子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個排哪個班,班長是誰,對他怎麼樣……

春波說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咱趕緊回吧,往後咱們幾個都多長點兒心眼,機靈點兒,別往老兵們的槍口上撞。

回到宿舍門口,我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衝著西北風張大嘴,讓寒風呼呼的往嘴裏灌。張誌國說你有毛病啊?我說你才有毛病呢,剛抽了煙,萬一讓班長聞見煙味咋辦?張誌國一下就明白了,也開始張大了嘴,狂咽西北風。

“回來了?”我們班長頭也沒抬的問了一句。他正搬了個小馬紮坐在火爐前,爐子上燒著一壺水。

“坐吧,知道這裏麵熬的是啥不?”陳班長聞著從壺嘴裏飄出來的香氣,自問自答道:“這就是奶茶。你們把碗都準備好了,嚐嚐班長給你們熬的奶茶香不香。”

比起剛才還惡狠狠的用大頭鞋去跺新兵的架勢,我們的陳班長好像忽然間判若兩人,一下子變得語氣溫和,麵目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