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滿樓絕不是一個單純的青樓場所,除了讓男人如沐春風、爭風吃醋之外,它更是有容公子設在長安的耳目。前來光顧的達官貴人一旦身處美人窩,自然而然便會放鬆下來,一些平日深埋於心的話兒,也在兩杯杜康之後,爽爽快快的吐了出來。
倘若有容公子得到重要的情報後直接跑到皇宮裏來向符堅彙報,勢必會引起有關人士的注意,那麼風滿樓這招奇兵便也失去了它原有的優勢。所以有容必須通過密道進入皇宮。
符堅禦書房中的一條逃生密道恰好通向長安市中心的中華樓地窖,當然,早在有容開拓其情報網之初,這中華樓就銷聲匿跡,被有容拆掉,並建起了現今聞名遐邇的風滿樓。
風滿樓的嬌客中不乏文人墨士,他們也曾猜想過一座青樓為何叫做風滿樓,大多數都認為取的是豐滿樓的諧音,隻有極小的一部分人聯想到“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句詩文,但均因其風馬牛不相及處而忽視過去(小由注:“山雨欲來風滿樓”實際出自唐人許渾詩《鹹陽城西樓晚眺》,但在這裏就假裝這詩早在五胡亂華時便成名了罷。其全詩如下:
鹹陽西樓晚眺
一上高樓萬裏愁 蒹葭楊柳似汀洲
溪雲初起日沈閣 山雨欲來風滿樓
鳥下綠蕪秦苑夕 蟬鳴黃葉漢宮秋
行人莫問當年事 故國東來渭水流
自此,“山雨欲來風滿樓”通常用來形容遇到有跡象表明重大事變即將發生。有容公子其實是在以“風滿樓”三字暗示此間的暗流洶湧,同時點名風滿樓作為符堅的情報機構,往往首先感受到任何意圖不軌的風吹草動)。
看到這裏,各位應該已經猜到了吧,來曆不明的有容公子,其實就是芙蓉公主。凡人一旦美到極致,相貌往往可男可女,符容便屬此類,女裝時固然清麗高挑,男裝時亦是玉樹臨風(舉例說明:林青霞。她不單將瓊瑤的女角詮釋的個個不食人間煙火,飾演的賈寶玉以及東方不敗更是麵若冠玉、風華絕代。大燕第一美男子慕容衝亦同此例,方才把符堅迷的頭下腳上的)。
依舊身著男裝的符容雖沒見過慕容衝,但既親眼目睹符堅踏入書房時那副春風得意的樣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剛從誰的被窩裏出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強烈的厭惡,一咬牙話已出口,“父皇可知現今外麵的流言?”
符堅一驚。符容猜得沒錯,他確實剛從慕容衝那裏過來,不過今天卻是他和慕容衝的第一次(即使慕容衝聽進了乃叔忍辱負重的建議,不過這可不代表他不能使用“拖”字訣),消息不會傳的這麼快吧?
符容一看符堅的神色,更加確定了王猛的情報,原來慕容衝那不要臉的淫賊當真把父皇給誘奸了(她也不想想慕容衝現在才十二歲,而且無權無勢,隻怕受害者應該是他,而不是符堅吧!不過,除非你想火上澆油,否則千萬別跟正處在火頭上的女人爭辯!)
“我大秦百姓間正流行著一首歌謠,‘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相信不用我解釋,父皇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符堅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在這女兒麵前,他總有被看透的感覺,如今自己做了虧心事,更是羞慚難當。
“父皇難道不知自己的聲譽已因此受到無可估量的傷害?”符容眼見符堅的難堪,卻絲毫不肯放鬆,而是變本加厲地步步緊逼,“一錯不能再錯,父皇趕快把他送出宮吧。”
“大膽!”符堅終於從震驚中回複過來,重拾往日的威嚴,“容兒你聽到此等汙言穢語,不但不幫朕澄清,反而受其所惑,前來質問於朕,你可知其罪?”
符容玉容一緊,知道自己一時衝動,竟然以下犯上、鑄下大錯,如今別說與符堅就慕容衝討價還價了,就連能否自保都說不準,隻得任憑符堅處置。
符堅初時確有些惱羞成怒,隨即想起符容早逝的生母容氏,心中一軟,揮揮手道,“罷了,你走吧,朕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符容一聲不吭,返身就走,又回到通往風滿樓的地道中。
走到一半,忽然悲從中來,待得返回韻致的傳韻築時,已是淚流滿麵。
韻致不明所以,一邊拿熱毛巾幫符容敷臉,一邊溫柔地安慰她道,“公主,你千萬別灰心,天皇若連聲譽都不顧,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
符容抬起臉來,雙目中射出堅定的神色,“你說的對,雖然‘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不能使父皇退卻,但是我們還有其他辦法,總有一樣會成功的。”
是的,總有辦法能成功的,韻致心道,最簡單且最有效的辦法,公主你一輩子都想不到、也不需知道的辦法。
這一代名姬的臉上忽然現出極為陌生的神情,像是自鳴得意的笑。
背對著她的符容當然看不到。
可見大秦的悲劇是注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