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麼下去,遲早也要撤軍,這天氣太冷了,便是有糧草、有裝備,在這荒野裏,連個擋風的物什都沒有,風一吹,幾個壯漢一同紮營帳都要吹掀了去,南喬主帥都帶著人去往暖和的地帶了,我們……也隻能是守一時,算一時。”一旁,穆遠立著,目光望向遠處的荒野,那大雪如鵝毛一般。
東風笑歎口氣:“是了,他們怎的不敢退?他們在那一處守著,冷得緊,我們外來的更是扛不住了,便是拚了命衝過去,他們就駐紮在平焦城,到時候懟起來,我們更落不著好處,那樣子,我們退軍也是遲早的。”
“這一陣子的時節未免太過詭異,好端端的,夏天冷得如同寒冬。”穆遠低聲說著,卻也無可奈何。
是了,這天氣如此,隻有歡喜不歡喜,常人卻是分毫改變不了的。
二人便無言,穆遠歎口氣,不一會兒便被蘭若拽著離開——他腿上的傷雖是好了,可依舊是不禁凍的。
而東風笑依舊隻是默然歇在那裏,任憑大雪紛飛,落了滿頭,卻忽而聽見前方,一聲低低的馬兒嘶叫的聲音,繼而,便是‘噠噠’的落蹄之聲。
東風笑一愣,凝眸瞧去,卻見一個兵士,一襲的鐵甲上滿是霜雪,依舊是急急地策馬而來,馬後似乎還掛著什麼東西。
她站起身來,打了個響指讓了開去,見那兵士到了營口下馬,氣喘籲籲,沉聲道:“如何?”
“報告副帥,依舊沒有動靜,平焦城一處,敵方隻是紮營,沒有作為。”這兵士拱手答。
東風笑頷首:“勞煩你了。”
“不過副帥,歸來路上,末將……末將撿到了一個凍昏的乞丐。”這個兵士猶豫了一二,小心翼翼地彙報著,回過頭去指了指馬背上。
東風笑一愣,心下倒也明了了——難怪他如此之急。
不過平心而論,經曆了墨久一事,她對於路邊草叢邊救來的人,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抗拒。
“這、這人當時就在路邊,告訴末將……他知道為什麼會反了季節,下這麼大的雪……但是還不由得末將出口問詢,他就暈過去了,末將、就將他帶回來了……”這個兵士見東風笑遲遲沒有言語,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東風笑顰了顰眉,忽而見那兵士戰戰兢兢,便點了點頭:“既是都救回來了,便好生看著,哪裏的人命不是人命?”
說著,她抬手喚了幾個兵士過來,便要將那乞丐往營裏抬去。
“你去告知一下韓帥和穆帥,你,去看一看醫者們都在何處,喚一個過來瞧瞧,免得這人凍出個好歹來。”東風笑向著周圍幾個兵士交代道。
眾人稱是,這便各司其職。
不一會兒,人便被抬入營帳裏安頓好了,東風笑立在那榻旁,看了看這個乞丐——雖說是個乞丐,可是這麵容卻有一種清秀雅致,甚至說是帶著一種貴氣,全然不像是乞討為生的。
她顰了顰眉——隻盼著這人,不要給他們雪上加霜。
正在此時,外麵有個人輕喚了一聲,繼而撩開營帳的簾子走了進來,東風笑抬眼一看,小小的個子,娃娃臉,卻是那蒼鷺山的小女孩著意。
如此的個子,卻拎著一個很大的藥箱,氣喘籲籲的。
“副帥……月婉姐姐那邊在忙著看凍瘡和風寒的事,我、我雖然小,但是處理這種事情,也是會的。”著意笑了一笑,撂下箱子來,小臉通紅地看著東風笑。
東風笑愣了一愣,半晌也點了點頭——罷了,軍營之中也的確是忙,雖說這是人命,可那邊忙活著的,也是為了人命啊。
著意見她點頭,仿佛是鬆了一口氣,又拎著箱子要往裏麵跑,東風笑歎口氣,幾步上前去替她把箱子拎了起來擱在榻邊,低聲道:“你且瞧病便是,重活也不必做這般多,還需長長個子。”
著意點點頭,打開藥箱來嫻熟地忙來忙去,東風笑立在一旁,看著這個小女孩,忽而歎口氣。
——這孩子,是他的徒弟啊。
如今徒弟還在,師父卻離開了。
著意坐在榻邊,一邊忙活,一邊好奇地瞧著這個榻上男子。
看上去亂糟糟的,可是離得近了,竟還能嗅到一股香味,這股香味不顯得刺鼻,不顯得冷清,也不顯得寡淡,聞起來蠻舒服的,倒是不知道這個人帶的是什麼香囊,等他醒了,她可要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