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竟然有同黨!
薑芸嘉被赤光打中,身不由己地墮下懸崖,睜著眼睛跌進茫茫灰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刺客沒死,身上鮮血淋漓,深可見骨的劍傷幾乎要了他的命,左手重傷了薑芸嘉的劍如今隻剩劍柄,右手的劍亮如秋水,劍身隱約可見精致美麗的麒麟紋。
崖下灰霧裏,一張張猙獰扭曲的麵孔浮了出來,垂涎地望著崖邊的刺客。
它們是不被冥土接納的怨淵凶靈,最喜愛吞吃活物的血肉。
……掉進怨淵的薑芸嘉沒有死,一隻披著黑色鬥篷,提著生鏽小銅燈的凶靈,正蹲在她的身旁打量她。
陸沉淵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活人。
這個活人沒有被蜂擁而至的凶靈撕碎吃掉,也沒有摔死,不過,若是她沒有出現,凶靈遲早會吃上新鮮的血肉。
“人,你快死了。”陸沉淵在活人的腦子裏說。
“……”不需要你提醒!
“咯咯……”陸沉淵笑著把銅燈放下,“我救你,願意就點頭。放心,我陸沉淵誠信守諾,買賣公平,從來不不騙人。”
人都沒見過,當然騙不了。
薑芸嘉目露懷疑之色。
她記得,其它凶靈看到這個凶靈,那反應就像老鼠見了貓,轉瞬間逃得一幹二淨。
可薑芸嘉不想丟命,勉強點頭。
下一瞬,她消失了。
銅燈裏的火輕輕一跳,光線變得朦朧。
陸沉淵解開身上的鬥篷,裏麵是一具光潔如玉的纖細骨架,在這昏暗的怨淵一隅散發著淡淡的聖潔光輝。
虛空降下蓬勃生機,陸沉淵打開懷抱迎接,一條條筋脈、一根根血管逐漸將骨頭覆蓋,內髒、血肉、皮膚從無到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完整……最後,陸沉淵從光溜溜的骨架化作活生生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摸摸手摸摸腿,再摸摸臉蛋,笑得眉眼彎彎。
複生了!她活了!
陸沉淵喜滋滋地湊到將近熄滅的銅燈旁,拿出一方菱花小鏡自照。
鏡中是一張陌生麵孔,膚色瓷白透紅,眼波流轉,顧盼生姿,宛如天邊雲霞般絢美,宛如怒放牡丹般豔麗,又像高高掛在夜空的明月,張揚奪目,霸道肆意,使群星黯然失色。
“相由心生,原來我是這樣的人。”
陸沉淵嘟起嘴,做出喜怒哀懼樂五種不同表情,摸著下巴給出評價:“美!”
“啪——”鏡子被摔在地上。
“去!長成這樣子,叫我以後怎麼做見不得光的事!”
陸沉淵踩了鏡子兩腳,當是給自己出氣。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那種楚楚可憐的、看起來特別柔弱無辜的小白花容貌,或者像薑芸嘉那樣大方端莊,再不濟,是個清秀的小家碧玉也能認了。
可老天爺不給麵子,賜了她一張妖嬈嫵媚臉,此臉辨識度極高,做壞事一點都不方便,這是鬧那樣?
陸沉淵矯情,一邊嘀咕著以後有機會了要改頭換麵,一邊撿起鬥篷遮住嬌軀,對鏡把衣著儀容整理得妥當了,如削蔥根的手指拂過銅燈,比芝麻還小的火大放光明。
遠方,一頭骨獸從地底爬出來,直奔而來。
陸沉淵嫌它骨頭硬,身上還有泥。
骨獸老實,抖幹淨泥土,再跺一跺腳,身上長出厚實皮毛。
陸沉淵把燈放進懷裏,高興地爬到骨獸的背上,“乖,送我去邊緣。”
怨淵裏到處都是灰色的霧,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月亮,雨點從天際滴落,往往落不到地麵就被蒸發殆盡。
陸沉淵晃著腳丫,長發被吹得飄起,口中自言自語:“堂堂薑府大小姐,即將繼任成為下任府主,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蠢!你還能不能更糊塗、更遲鈍一點!……仔細想想,有沒有得罪過厲害人物?”
“沒有就算了!……嗯,薑府在天一城是排行第二的大勢力,僅次於騰氏王族,還人丁稀薄,瀕臨絕嗣,這靶子豎得搶眼!假如你死了,騰氏和春江花月樓,誰得利最大?”
“好吧,你的心思放在修行上,什麼都不了解、什麼都不知道。”
陸沉淵被氣得沒脾氣,蹬了骨獸一腳,讓它快點,“給我說說你家裏的情況,例如你的爹娘的喜好、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