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俏如努力地抬起手推了推離自己最近的妹妹,推了兩次,妹妹才看到她微睜的眼。
“阿姐!阿姐沒死!阿姐你還活著呢!”
“啥?”
人們的目光紛紛聚焦到梁俏如身上,見她果真沒有死,不知是誰噓了一聲。
“拿我們開玩笑呢這是!”
“散了散了,沒什麼好看,梁家大姐兒沒事,故意裝死嚇唬人!”
“嘖嘖嘖,梁家大姐兒真不像話,有娘生沒娘養就是這樣子。遇到委屈了說出來,請大夥兒主持公道,誰會拒絕她了?非要整得親爹下不了台,莫怪她爹不喜歡她。”
這裏不得不提一下,在古代,人口買賣合法。
梁俏如的賣身契被程老太太捏在手裏,她便是程老太太的私有物,程老太太可以轉手就賣掉她,可以把她租給別人當臨時老婆生孩子……
目前,便宜爹娘和梁老太太還沒有談妥這樁買賣,但梁俏如表示她想殺人。
因為便宜爹娘被住在深山的老光棍找上了,老光棍想買梁俏如,買她的錢是老光棍五兄弟一起湊的,即梁俏如有可能成為老光棍五兄弟共同的妻子……
就在梁俏如專心整理記憶的時候,便宜娘的怒吼聲突然響起:
“臭丫頭還不起來做吃的?!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麼大,你倒好,好吃懶做,裝病還裝上癮了麼!給你吃給你穿給你住,你不報答,遲早被閻羅王打下十八層地獄!”
“……”依我看,你們才是下地獄的人。
此時此刻,她躺在顛簸的板車上,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原主跟她同名亦同姓,今年剛好十五歲,父親梁友生是教書的秀才,母親鄭秋月溫柔賢惠脾氣好。原主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十一歲,一個九歲。
本來,梁友生和鄭秋月正忙著挑選未來女婿。
誰知這世道不好,突然之間,流竄的匪盜就殺來了。
一家五口隻得收拾東西,離開縣城,踏上前往南方的遙遠路程。
出發時,梁友生是和同族兄弟們在一起的。然而四處劫掠殺人的匪盜令得一家五口與遷徙大部隊失散,後來還遇到流民,梁友生差點喪命。
好在他們被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箭法也好的獵戶救了性命,雖然食物和金銀被搶去,但板車還在,梁家的家底還在。
剩下的食物不算多,得不到補充,且每天都在消耗。一家人減少食量,但不可避免地餓肚子。
獵戶似乎看上梁俏如,前幾天拖著一頭剛殺死的鹿走到梁友生麵前,又放下三十斤糧。
梁友生猜出他想求娶長女,不等他開口就拒絕了。
昨夜流民出沒,獵戶和梁友生寡不敵眾,一行六人在林子裏躲了一晚上。
原主被凍得發燒,身體虛弱熬不住,留下活氣未散盡的軀殼,成全了梁俏如。
眼前是青山綠水,空氣清新無汙染。不知名鳥兒藏在山林中,叫聲悅耳動聽。
梁俏如卻是心情煩悶不開心。
她蹲在河邊的石頭灘上,撿起一塊石頭砸向河麵,聽得噗通一聲響,水花四濺起,又是一塊石頭丟出,直到力氣耗盡,氣喘籲籲。
今天早上,她從二十一世紀來到這個不知名的古代,從才貌雙全有錢有閑的人生贏家,變成窮得叮當響的村姑。
原主與她同名同姓,今年十三歲。
父親叫梁多福,兩個月前上山打柴,不慎滾落山崖去見閻羅王。
母親鄭秋月有孕在身,前天生下一個皺巴巴的瘦弱女嬰,差一點兒母女雙亡。
除了女嬰,原主還有大姐二哥,以及一對孿生弟弟。
另外,原主爺爺奶奶健在,原主有兩個伯父兩個阿爹,一個去世的姑姑,和一個常回娘家打秋風的小姑姑。伯父和阿爹娶了妻,有了娃,阿爹單身,原主的堂兄弟姐妹們加起來接近十個。
生活在這樣的大家庭裏,吃飯是不可能吃飽的,睡覺是不可能自己獨占一個房間的,甚至連床和被子都要與別人共同分享,試問梁俏如如何接受?
假如她悲觀一點,這會子已經跳進河裏,用生命求解“淹死自己能不能穿回現代”的答案了。
“三姐!”
不知是四弟還是五弟的小男孩跑過來,他長得瘦,皮膚黝黑,衣服破舊,打了許多個補丁,模樣像隻小老鼠。
梁俏如看了他一眼,繼續學習精衛扔石頭泄憤。
“你有空扔石頭,不如下水摸魚給阿娘吃!”
小男孩的語氣忒不客氣。
尊敬姐姐?
不存在的。
梁俏如漠不關心,懶得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