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賴潑墨大寫意(2 / 2)

我丟了筆,輕哼一聲,答他道:“男子有什麼好的?要繼承家業,要保衛邊疆,要博取功名,要頂天立地。怎及我現在這般悠閑自在,隻需盛飾豐容,悅人悅己。”

閉上眼睛,滿不在乎的聲音似乎還回旋在耳際,彼時信心滿滿,萬千寵愛於一身,隻道是人間極樂,誰曾想,會有一日,我會如此痛恨女兒之軀,非要做一個男人。

男人啊……我抬起自己的手,手指細瘦無力,每個關節都看的清晰。不禁又是苦笑,這樣的男兒之軀,恐怕還不及女子。

“若是你,你會怎麼做?”秦徊清亮的目光轉到了我臉上。

他是在試探我麼?試探我與禾曦究竟能相像到什麼地步,還是試探這位學生究竟有多少潛才?

我抿了下唇,問道:“夫子說的那幅畫,是全身,還是半身?”

“全身。”

“美人穿的可是長裙?”

“是長裙。”

“很簡單,在裙下露出一足即可,不著襪。”我答的輕描淡寫,秦徊卻是整個人一震。

履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

千古男子對女子的喜好,光這一足,便盡是風liu。

若說那痣不過是形於外,這足可就是魅於內了。

今日的如陌,又怎是昨日的禾曦?同樣的題目,絕不會得出相同的答案。

秦徊將我從頭到腳來回打量了好幾遍,終於問出了:“你是誰?”

“學生如陌。”

“不可能。如陌進宮已有一年,他的才識如何,我很清楚,他……”

我截住他的話,“夫子真的認為自己了解如陌?”

秦徊一呆。

我笑,勾起唇角,冷嘲:“夫子看見的隻是課堂上的如陌,課下的如陌你可曾見?正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夫子又怎敢自言對我——很、清、楚?”

秦徊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那你的意思是往昔都是在隱晦韜光?既如此,又是什麼讓你一下子轉變得這麼大,決定不再藏巧露拙?”

我很平靜的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因為我不想再死一次。”

初夏,風微涼,有鳥兒在窗外啼鳴,而室內靜靜,仿佛有種力量,將所有東西都膠固住了一般。

就在那時,一個聲音傳了進來,打破僵持:“太傅大人,二殿下差人來請,說晚上的晚席可別忘了。”

我的心格了一下。

二殿下……是長乘……

“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秦徊回頭應了一聲,又看向我道,“你也退下吧。”

這次談話便算是到此為止了麼?我一邊應道“是”,一邊退出課堂,可以感到秦徊的目光一直盯在我的背上,直到轉出拐角。

籠在袖中的手,這才得以鬆開,手心裏,是濕濕的汗。

我靠在牆上,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夕陽半垂,晚霞層層鋪疊,顏色絢豔成爛,紅的好生不祥。

我就那樣呆呆地看著,仿若癡了一般。

直到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從旁邊響起:“風頭出夠了?”

直到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從旁邊響起:“風頭出夠了?”

回頭,又是陰魂不散的柳放容和他那群狗腿子。

“你很囂張嘛!”柳放容睨著我,目光凶狠,語音冰涼,“看來,我們的如陌公子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的人,要不要小爺我提醒提醒你啊?”說著手一揮,眼看他的那幫下人就要圍將上來,我連忙喊道:“且慢!我有話說——”

“哦?你有什麼廢話要說?”

“是不是廢話,聽過了再說。不過,我這話隻柳少爺你一個人能聽得,是個天大的秘密哦……”我刻意壓低聲音,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那隻豬果然上當,挪動著肥碩的身材走過來,狐疑道:“什麼秘密?”

我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過來,等他靠近時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頓時一驚,直覺的想掙脫,我已開口飛快說了兩個字:“紅葉。”

不出所料,柳放容的臉在那一瞬,變得慘白慘白。

(注解*2:修禊,古時的一種飲酒習俗,在三月份的第一個己日出遊,邊喝邊玩,同時還玩一些自定的遊戲,輸者要罰錢。)